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儿,只管对我说,我们也算老相识了的,不必心里顾忌。”穆秋兰忙将她让到椅子上坐了,自己侍立在侧,恭顺道:“蒙娘娘抬举,奴婢才进了坤宁宫,这里若再不好,可就再也寻不出更好的地儿了。奴婢再要贪心不足,可要遭雷劈了呢。”萧清婉看了看穆秋兰的衣裙,还是往昔见过的宫例衣裳,就笑道:“因着本宫才进宫,又仓促间把你们招来,不及裁剪坤宁宫的装束,待明日本宫就将那宫里司饰传来,给你同李公公裁衣裳。”穆秋兰道:“奴婢多谢娘娘怜惜,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还请娘娘示下。”萧清婉转了转手腕上戴着的红珊瑚手钏,道:“你且说罢。”穆秋兰道:“奴婢只是伺候过娘娘几日,笨手笨脚的,且不说这宫里还放着那许多体面能干的姑姑嬷嬷,便是同奴婢一道前去伺候娘娘的尤尚仪也比奴婢强上几分,奴婢也就靠着先皇后的遗荫,才做了这尚仪,娘娘是怎么看上奴婢,抬举了奴婢做这坤宁宫的掌事宫女?”萧清婉看着穆秋兰,便笑了,道:“我在家时,姑姑待我极好,日常起居照料的无微不至,便是连我身边的丫头们,竟也及不上姑姑,且姑姑还说了许多宫里的旧事与我听,才令我在宫中不致全然懵懂无知,这份恩情,我是一直铭记在心的。再者,我初来大内,举目无亲,虽是有我姐姐在,可也终不能要她日夜陪在我身边,我这里正好又缺个掌事大宫女,我身边的丫头们虽是自幼随我长大,终究年轻毛躁,我不寻了姑姑,可去寻谁呢?这宫里体面干练的姑姑是多,可哪里及得上穆姑姑贴心知底呢?”穆秋兰听她说的恳切,心内不由有些感动。且自先皇后过世,她虽领了尚仪一职,宫内妃嫔却无人再肯用她,都怕沾染了死人晦气,没了遮阴倚靠的大树,满宫里便是连那些得宠妃嫔身边低品阶的宫女都敢给她脸色瞧,萧清婉最末一句是着实说动了她的心肠。当下她便道:“奴婢何德何能,蒙娘娘如此厚待,奴婢今世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说着,便又跪了。
萧清婉笑道:“好端端的说着话,姑姑怎么又跪下了呢?快些起来,虽是夏季,这地上的青石头砖,还是冰人呢。”说着便顺着窗子向外看了一眼,见着抬午膳的公公们已是挑了那朱红盒子来了,便道:“已是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呢,这几日我瞧着那些丫头们做的虽是似模似样,但终究不很妥当,姑姑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还是出去指点她们一二罢。”说着,便起了身,穆秋兰见状忙也起来,上前搀扶了萧清婉一道出去。
午时皇上下了朝,便直往坤宁宫而来,才进宫门,便见萧清婉同她贴身侍婢青莺正背对着门立着看鱼,也没着人传报,就走了过去。只听萧清婉道:“天气闷热,人懒怠动,鱼也懒怠动呢。”一旁青莺捧着鱼食,道:“鱼好歹还在这水里卧着,人可是没处躲了。”萧清婉笑道:“这么说来,可是鱼要舒服些了。皇上也要下朝了,你去让明月把那碗酪从冰缸里拿出来放着,退退凉,待皇上吃了饭正好吃——既能祛暑,又不至伤了脾胃。”青莺笑道:“娘娘今日嘱咐了好几次了,明月都记着呢。”萧清婉道:“本宫才多大年纪,就变得这般碎嘴了。”赢烈听到这儿,便笑道:“虽是嘴碎了些,若是为了朕的缘故,倒也不算什么。”二人闻言,忙转身跪了,赢烈笑着搀起萧清婉,又令青莺平身。
萧清婉就笑道:“皇上怎么没让下人传报?倒让臣妾唬了一跳呢。”赢烈道:“天气本来就暄热,再让他们喊来喊去,更显聒噪。”说着,看了看缸里的鱼,道:“这几条鱼,你可还喜欢?若嫌它们不活泼,就让内侍省的换几条来。”萧清婉忙道:“这几条鱼就很好,皇上赏赐,臣妾喜欢都来不及,怎能挑剔?臣妾初到宫中,宫里大婚事宜刚刚完毕,哪里好再为了些没甚要紧的事,让内侍省忙碌。”赢烈道:“也不过就是几条鱼,能费他们什么事,倒让宫里白养着他们不成?”眼见皇上神色暗了,萧清婉笑道:“也不只是为了这个,臣妾听玉秀说,这只是天热的缘故,再换几条鱼来,也是这般,就不必麻烦了。”赢烈道:“玉秀?”萧清婉道:“是臣妾这儿的一个宫女,听她说曾在别的宫嫔处管过鱼鸟,就叫她看着这几条鱼。”说着,就让在不远处侍立的玉秀过来叩见了皇帝。
赢烈看着玉秀的脸,沉吟道:“你之前在谁那儿供职?朕瞧着你倒似是有些眼熟。”那玉秀眼睛望着地的回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之前在延春阁伺候,后被内侍省拨到了坤宁宫。”赢烈只“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同着萧清婉一道走进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