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有什么呀,常例那是县令县丞捞的,就连捕头那也是肥缺。教谕能捞到什么啊,穷酸儒一个!她爹又是那种性子,叫他背着良心收学生东西,不如杀了他。”
陆家在乡下有些良田,但招架不住丈夫心慈,那些个佃户一哭穷,找个天灾**的借口,他就给人免租,宁可自己勒紧肚皮。好在陆成栋为人善良,对她们娘家确实好,日子清苦些,也熬得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不就是想找个踏实的依靠么。
两人闲聊着,很快寄眉两双裹脚布都缝好了,她还不知苦难已经开始了,调皮的晃着白布裹缠的小脚丫,对母亲笑笑,又对舅母笑笑。
“站起来,走走看。”萧素秋抱住女儿,扶她站在炕上。
“啊!”寄眉没等站直,就跌回了炕上,炕面硬实,墩的她一呆,转而一个大大的晶莹的泪水在眼睛里转悠,嘴角不住的抽动,就要哭出来。
“摔哪儿了?疼不疼?”萧素秋一边给她揉小屁股,一边又忍不住想笑:“都说让你站稳了的。”
“不——不缠了——”寄眉放下铜钱狮子,小手去抓脚上的的白布。
“这可不行!”周氏抓住小侄女乱动的手,督促素秋:“快把鞋给她穿上。”素秋便拿过做好的小绣鞋给女儿套上:“这是娘给你做的,等你长大了,这些东西得你自个做了。手巧不巧,全在绣鞋的花样针脚上。”
“疼——”寄眉委屈的向母亲诉苦。
“乖,女儿哪有不缠脚的,你娘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金翠怎么不缠?”寄眉指着站在一旁的贴身小丫鬟说道。金翠长的又黑又壮,年纪长寄眉三岁,却看的像个大孩子了。
萧家宅子里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也缠足,长的漂亮的,被主子看上,做个通房升个姨娘很容易。那些个没缠足的,只能做粗实丫头用,劈柴烧火,上不了台面。陆家小门小户,仆人不多,得用金翠做干活呢,缠了脚可不行。
萧素秋笑道:“金翠也缠啊,谁说不缠的,你缠的好了,她一准缠。”
“……好……吧……”寄眉穿了小绣鞋,扶着母亲的肩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了几步,疼的泪眼汪汪的,很是可怜。走到炕头后,缩在炕柜下,抱着铜钱狮子躲的大人们远远的。素秋瞧她这副小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怕我有什么用?”说着就去拽女儿的腿:“这才哪到哪儿,离裹好好远着呢。等你十二三开始长个,疼的你下不了地。”
“……呜呜……”寄眉一听未来这么黑暗,忍不住用小手揉眼睛。
周氏拉住素秋:“孩子还小,你别吓唬她,让她自己待会,咱们出去走走透透气。”萧素秋想想也是,便告诉金翠:“照顾好姑娘。”便走了。
等周氏跟萧素秋走了,屋里就剩寄眉跟金翠了。金翠就往炕上一坐,抬起自己的一双脚左看右看,她娘就是一副大脚板,踢人可疼了。她以后也会长成娘那个样子。
寄眉想脱掉绣鞋,被金翠拦住了:“不能脱,脱了还得重新缠,姑娘以后是要嫁好人家的,不缠脚,婆婆要为难你的。”连唬带吓,寄眉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脚上难受,一直闷闷不乐的。
金翠道:“姑娘你等着,我去洗李子给你吃。”说完,噌的跳下炕,活蹦乱跳的跑出去了。留下寄眉抱着铜钱狮子,痛苦的坐着。
等了好一会不见金翠回来,寄眉有些急了,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四合小院安安静静,没半个人影。正着急,就听咣当一声,她欢喜的回头:“金翠——”
但站在她面前的站着两个男孩,其中一个年纪稍长,□岁的年纪,手里拎着一把弹弓晃来晃去,朝她恶狠狠的道:“果然在你这儿,还给我!”说罢,爬上炕,一把夺过她怀里的铜钱狮子。
“……是我的……”寄眉弱弱的说。
“什么你的?这是我的!”男孩瞪眼,凶巴巴的道。见寄眉还有负隅顽抗的意思,毫不怜香惜玉的使劲推了她一把:“陆寄眉,你还打算在我家住多久?白吃白喝烦死了!”
寄眉知道自己寄住别人家,听他这么说,心里难受,低着头不敢吭气了。
“哼!”男孩把铜钱狮子抢回来,递给炕下站着的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砚臣,这是哥早答应给你的,拿好了。”
“哥,她哭了,要不然……还给她吧……”砚臣不安的道。
萧砚泽大声道:“这是我的玩意,我说给谁就给谁!”这铜钱编的小狮子是他的玩具,本来答应送给庶弟砚臣的,今天一找发现不见了,丫鬟说让太太送给陆姑娘了。他便带着弟弟登门要东西。
陆寄眉低头玩着手指,不敢出声,像犯了天大的错儿。
萧砚泽本来要下炕走人,忽然眼珠一转,有了个捣蛋的鬼主意。他这年纪可谓‘狗见嫌’,调皮捣蛋上房揭瓦。他瞧了眼表妹一双缠裹好的脚,挑眉笑道:“疼不疼?啧,肯定很疼!表哥帮你把它拆了罢。”说罢,不等寄眉说话,从缠脚架下的抽屉里拿出剪刀,脱掉她的绣鞋,便去剪缝好的裹脚布。
寄眉略微挣扎:“……娘不许……”
“瞧你这小胆儿,活该吃苦。”萧砚泽按住她的腿,憋住笑:“你也就是遇到了我,谁人能像小爷我这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寄眉正好裹的疼,想想没再挣扎,让他拆了裹脚布。
一双脚重新舒活,她动了动脚趾,自己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又疼又痒。
萧砚泽干完了坏事,十分快乐。跳下炕,拎着她一双小绣鞋,扯上砚臣,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