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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阴森逼人,我吓得不由自主靠近鬼差和轻月。
这时,从高台两侧整齐地飞出两排白色灯笼,像是农村葬礼守夜时点燃的气死风灯,这些灯笼都是纸糊的,里面火光是绿色的,幽幽而燃。
最后出来一人,我擦擦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正是马丹龙。
马丹龙穿着土里土气的夹克,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袋锅,看起来就像城乡结合部开饭馆的小老板,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提不起精神。
此时他出现在这里,排场太大了,快赶上阎王爷了。
马丹龙来到轻月面前,他根本没看我,目光也没有落在别的上,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徒弟。
周围白灯燃燃,缓缓升起,间或错落,犹如天边的鬼火之星。
“见师父都不跪了吗?”马丹龙把烟袋锅在脚底敲了敲。
轻月带着大火跪在他的面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说这话什么意思?”马丹龙道:“要和我决裂?要叛出师门?”
轻月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做了不该做之事。”
“是不该做还是不应做?”马丹龙逼问。
“不该做我做了,却是应做的。”轻月说。
“你仍执迷。”马丹龙叹口气,摆摆手:“开始吧。”
轻月被鬼差押上架子,地上放着一块类似人类臼齿一般的大石头,中间是凹槽。轻月也不用别人强迫,自己把左手放在凹槽上,他看看周围影影绰绰的鬼影,呵呵笑:“你们不就为了阴王指吗?来吧,给你们,拿去!”
马丹龙面色凝重,放下烟袋锅走到石头前,对着轻月吹了口气,轻月手臂蔓延的业火渐渐褪去,露出了他原本的胳膊。
胳膊烧成了黑色,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阴王指的第六根手指还在上面。
马丹龙凭空握刀,出现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他按住轻月的左手。
轻月看起来很平静,盯着自己的手,说:“师父,你可知这一刀的意义。”
马丹龙握刀的手居然在轻轻颤抖:“你想说一刀下去,师徒情分便尽。”
轻月没有说话。
马丹龙抽了口气:“希望你不要记恨师父……算了,轻月,咱爷俩有缘,你有天人之姿,可惜生而为童子身,如今走地狱到阴间,要万劫不复,这是你的劫数。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好好修行吧。”
“师父说这么多干嘛,你自己不是一直以亦邪亦正标榜吗?”
“我是随心所欲而不逾距,你走得实在是太远,我拉不回来了。”
“动手吧。”轻月抬头看看他,目光大有深意。
马丹龙不忍再和他对视,猛地一挥刀,手起刀落。
轻月叫了一声,这般孤傲的人,能控制不住喊出惨声,可见疼痛入心,直钻骨髓。
轻月左手鲜血淋漓,变成了五根手指,可奇怪的是,石台上空空如也,并没有砍下来的第六根阴王指。
不但马丹龙愣了,连我都看愣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阴王指无形无质,一旦脱落,就化为乌有?
轻月嘴角裂了一下:“师父,你还是下了这一刀,我可以放心的去了。”
马丹龙惊疑:“你什么意思?”
轻月站起,周身的业火旺了一旺,突然开始消减,火势缓缓减小,最后化为一团小火苗落入轻月的手中,他张开嘴把这团火苗竟然吞进肚子里。
他又恢复成二十多岁帅小伙的模样,双眼阴冷,身上有一股傲然之气:“师父,本来我还对你存着一丝师门之情,你这一刀砍得好,砍得好!咱们情尽!”
他抓住脖子上的锁链,没看用什么力气,轻轻一挣,全部断裂。
“你……”马丹龙看着他,说不出话。
轻月抬起自己的右手,本来五根手指,突然又长出一根,他摆了摆手:“真正的阴王指在我的右手。如果阴王指无法遁其形,还称什么神通广大。师父,圆通小僧不过雕虫小技,苦海业火对我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你知道我装可怜来地狱是为了什么吗?”
马丹龙看着他。
“我是为了偿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轻月说:“咱们师门之情已了,一会儿我不杀你,就是在偿还你对我的救命之情。此情一了,你我便是路人。从此天下我再不亏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