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当真太不好受……
酉时的时候,粘杆处终于将调查结果呈于四爷手中。
调查结果是什么,除了四爷没人知晓,只是四爷过后就去了李氏那,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善,而苏培盛的怀里还抱着生病的二格格,直接将二格格抱到了福晋屋里。
听说四爷离开的时候,外头的下人隐约能听到屋里李氏压抑的哭声。
因而二格格和三格格起冲突一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府里上下皆有了隐约的猜测,不过只差点破那点窗户纸罢了。
“张氏呢?”
听得此问,苏培盛心里微微一惊,忙垂首道:“回爷的话,还在书房跪着呢。”
眼见着他家爷微不可查的拧了眉头,苏培盛又忙道:“奴才这就令人送件厚衣裳过去,这天寒地冻的,张主子身娇体弱的,莫冻坏了身子。”
指腹摩挲着晚上的佛珠,四爷微垂了眼,半晌方道:“罢了,想必她也得到教训了,你遣个人送她回去,顺道转达爷的话,下不为例。”
“嗻。”
苏培盛来的时候,好在她这小憩到了尾声,否则怕他真难将她叫醒。
双腿早已跪的麻木,好在苏培盛将她的两个丫头叫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搀着,勉强走了回去。当然临去前还要聆听四爷派人转达的教诲,下不为例。
当然她知道四爷在暗示她前头软中带硬跟他叫板一事,张子清无谓的扯了扯唇角,都要死的人了,她还怕个鸟。
回到屋里,张子清简单进了食,知道福晋刚遣了人将富灵阿送了回来,就让翠枝将富灵阿抱到她跟前。
“富灵阿,眼见就要过年了,而你也要三岁了,是大孩子了。”
富灵阿将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没有说话。
张子清揽过富灵阿的背,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柔声问道:“富灵阿,能不能告诉额娘,从今天的这件事里你懂得了什么道理?”
富灵阿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世上只有额娘好……”
张子清抱紧了她,笑道:“这傻孩子,额娘不是问这个。富灵阿,你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你的错,可看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你的错?”
富灵阿生气道:“他们都是坏人!二姐姐是坏人,李庶额娘是坏人,连阿玛也是坏人!最坏的就是那个讨厌的公公,等富灵阿长大,一定要一拳将他揍得扁扁的!”富灵阿摇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着她的雄心壮志。
“是啊,他们都是坏人,哪怕平日里他们对着你笑的很和善,可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坏人的事实。所以富灵阿你一定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你懂吗富灵阿?”
富灵阿懵懂的点了点头。
张子清摸摸她的头:“就像今日这件事,富灵阿受罚了,可谁又能帮得了你呢?额娘能无条件的帮你,那是因为你是额娘肚里掉下的一块肉,你疼额娘心就疼……可额娘不能陪你一辈子,更不能永远像今日这般护着你。照理说你阿玛也是你最亲的人,可是富灵阿你得记着,你阿玛不是你一个人的阿玛,你也不是从他肚里掉下的肉,你痛,他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额娘要送你的第二句话便是,富灵阿你要努力长大,靠自己比靠别人有用,不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到别人手上,哪怕这个人是你阿玛。”
“靠自己比靠别人有用……”富灵阿掰着手指一字一句重复着,或许她年幼的她并未理解其中的意思,可是没关系,她会让她女儿一字不漏的背下来,熟记于心,待再过几年再大些知晓人事了,也就懂了。
翌日,清晨清醒之际她头痛犹如万针齐刺,眼前一阵阵发黑,足足半个多时辰才稍微缓了点劲。
微哑着嗓子让翠枝去请示福晋请御医过来,两刻钟的功夫,常来给她瞧病的刘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过来,行过礼后就过来给她切脉。
切脉的结果一如既往,一切正常,只是身子发虚,需要调养。
张子清苦笑:“刘太医,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冒昧,可我真的很想问,你就真的无法切断出我的身体各项器官正在急速衰竭,生命飞速枯竭吗?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问问我究竟还能有多少时日,是三日,两日,一日,或者几个时辰,因为我真的感觉得到,我……似乎是马上就不成了。”
刘太医诧异,忙跪下:“张格格怎能如此说来?张主子的身子并无大碍,只不过发点虚,只需几副药调养罢了。”
张子清失望的合了眼,刘太医带着满腔的狐疑退了下,回去的路上恰好碰到给四爷办事的苏培盛。苏培盛一瞧刘太医从他们府上出来,忙上前询问了下,刘太医就说了是给她们府上张格格瞧病。
“那张格格的身子还好吧?”
刘太医迟疑了下,就这会迟疑让苏培盛看在眼里,忙追问了下。
刘太医也怕真出了事自个担待不起,忙将事情一五一十托出,末了,小心建议道:“怕是张格格不知何事郁结于心,成日思虑过重,又患得患失,这才产生了不久于人世的幻觉……奴才建议务必得让张格格解开心结,解除胸中块垒,保持身心愉悦,这也有利于身体的康复……否则,奴才怕长此以往,会,会……”
苏培盛心里一揪:“会怎么样?”
刘太医叹道:“怕会患上那失魂之症。”
苏培盛将这事转达给四爷的时候,四爷是诧异的,不信的,她那样的人还会郁结,会得失魂症?打死都不相信。
不过这夜,他还是抬脚走到了她的院子前,来到了她的屋里。
“奴,奴婢给爷,爷请安……”屋里的奴婢见了他似乎是见了鬼,话都说不利索,更令他惊怒的是,这屋里的奴才愈发的没了规矩,还没等他喊起,就径自起了身,一溜烟的跑到了里屋,紧接着传来那奴婢刻意压低的惊慌声。
“主子,主子……醒醒主子,爷来了……”
四爷的脸当即黑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没有见着那女人走出里屋给他请安,再好的脾气也得发飙。
“跟爷闹不是?那你就一个人闹个够吧。”
冷冷撂下句话,甩袖,离开。
四爷心里不舒服到极点,从未有过哪个女人敢跟他这么耍性子的,女人,果然是纵容不得的。
四爷这厢还兀自在想着如何冷一冷她,张子清那厢却在两日后的清晨没有醒过来,要不是鼻间还有丝气息,怕就要被人误认为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