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薇马上就要出嫁了,赶着出来收了礼,略说两句便告辞回去。
玉华虽然是正儿八经大姑子,可惜她和玉清一样,两个人都不爱说话,而玉娇又是一团孩子气。只有剩下玉仪,梅丽卿没出阁之前便认识了,彼此又说得来,因此拉着多说了几句。
大太太摆足了婆婆架子,一副太后样子,享受着儿媳服侍,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真是样样服帖。玉仪旁边看着,这古代做儿媳简直就是奴隶,服侍婆婆不算,还得事事看着婆婆脸色。
难怪那些说亲人家,一听说对方没了母亲,宁愿多给些陪嫁,也要把女儿削尖脑袋嫁过去,图得就是个不用伺候婆婆。
嗯,黑心小白脸倒是很符合这个标准。
孔老太太开口道:“我们女人家说话,你先出去吧。”
大太太也道:“去吧。”今儿一身绛红色大袄,下着秋香色襕边裙子,看着不似平日那般冷清,多了几分喜庆之意。
“是。”承章应了,又看向婚小妻子,“你这儿陪老太太和母亲说说话,我先走了。”
孔老太太见状笑道:“瞧瞧,这小两口好蜜里调油似。”
承章闹了一个大红脸,梅丽卿也是羞窘得不行。
大太太不免想起自己婚时,丈夫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那时自己还嫌他不够温柔体贴,可如今……,----再不体贴那也是丈夫,也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如今失了支柱,寡母孤女好不艰难。
不然怎么会沦落如此?为了女儿将来娘家有个依靠,不得得破费操办庶子婚事,还得盼着庶子上进,夫妻和睦,再多生几个儿子。
亏得承章生母不了。
不然话,大太太只怕难以咽下这一口怨气。
梅丽卿忙了大半上午,终于吃饭前找到点空闲,领着丫头找到玉仪,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亏得有你,我也有了一个自去处。”
玉仪笑道:“难得大嫂忙里偷闲,还记得我。”
“呸!”梅丽卿抿嘴一笑,啐道:“现就打趣我吧,将来你就不做别人儿媳了?到时候,可不见也有一个相熟小姑子。”
玉仪笑嘻嘻道:“都说大姑小姑难缠,今后我可得好好歪缠一下。”
“你呀。”梅丽卿笑了笑,又道:“从前都听人说做人儿媳难,也见过媳妇婆婆面前立规矩,今儿轮到自己,才知道……”底下话却是不好说,转而问道:“不知道我们太太脾性如何,你跟我说说,也免得回头弄巧成拙。”
这可不大好说。
说轻了显得敷衍,说过了又是自己错。
“大伯母没什么特别规矩。”玉仪斟酌着说辞,笑道:“不过依我看,只要大嫂真心实意为大姐姐打算,便是有什么小错误,大伯母也不会计较。”
此话说到了点子上。
梅丽卿明白自己处境,婆婆眼里,自己和丈夫甚至今后子女,都是为亲生女儿撑腰用,要想讨婆婆欢心,就得先把大姑子讨好了。
----媳妇不好做,庶子媳妇加不好做啊。
玉仪又笑,“大姐姐你是见过,人好脾气好,是一个极好相处人。”
梅丽卿心有感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亏得大姑子不是个难缠,要是赶上五小姐玉娇那样,以自己嫂嫂身份,那可真是有点吃不消。
要知道姑娘家都是横着走,媳妇天生就是要受气。
“我先回去了。”眼看就要晌午了,梅丽卿不敢久坐,还得回去伺候婆婆吃饭,起身道:“得空再来找你说话。”
玉仪看着刚挽了妇人头梅丽卿,正行色匆匆离去,----想起端午节见面时,还是一个性格大方娉婷少女,如今却仿佛套了一把无形枷锁,连说话都得掐着点儿,真是叫人唏嘘无限。
午饭时,梅丽卿一直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看着庶子媳妇乖巧柔顺,大太太越发觉得自己有眼光,当初没有看错人,心情也好了一点,开口道:“我吃好了。”又让小丫头搬来一张凳子,拿了副碗筷,“承章白天要去外头应酬,你就跟着一起吃吧。”
让媳妇吃自己剩饭剩菜,还好似莫大恩典一般。
梅丽卿笑着说了几句,方才坐了下来。
玉华吩咐道:“先给你们大奶奶盛一碗汤,暖暖胃。”
梅丽卿向大姑子投以感激一瞥,从丫头手里接了汤,小口小口喝着,一面思量着是不是该吃点,免得让婆婆和大姑子等久了。
玉华似乎看出了她心思,说道:“大嫂你慢慢吃,我陪母亲进去说说话。”起身去搀扶了大太太,“母亲,咱们到里面喝杯茶。”
大太太婆婆瘾还没有过够,有些不愿意挪窝,好想着以后天长日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这才颔首道:“也好,今儿中午吃得油腻腻。”
梅丽卿闻言停下筷子,吩咐丫头道:“去泡一壶浓浓茶,好解油腻。”
“大嫂你先吃饭,有我呢。”玉华止住了她,陪着太太太进到里间,自己亲手泡了一壶浓茶,放小几上,然后随后拣了本书来看。
大太太看着女儿直叹气,有些埋怨,“你呀,待谁都是这么热心肠,以后自己出嫁了,可不见得有好相处大小姑子。”
玉华微笑道:“咱们都吃完了,独剩下大嫂一个人再吃,我看她有些不自,所以才让母亲进来。”母亲心思她当然明白,笑了笑,“就算母亲要立规矩,那也得等人把饭吃饱了。”
“傻丫头。”大太太嗔了一句,又道:“昨儿得消息,说是户部马尚书一家回来奔丧,他们家老太太去了,马尚书很可能要守孝三年。”
玉华蹙眉道:“说别人家事做什么?”
大太太不理会女儿不耐,继续道:“那马尚书已经五十多了,膝下只有一个老来子,且是嫡出……”
玉华顿时明白过来,红了脸,“母亲!”
“你先别臊,听我说完。”大太太沉下脸来,说道:“我想过了,江家七房白大爷年轻又没有官职,且父亲不,前途浅了一些。四房喻二爷虽好一点,但他上头还有个嫡长兄,将来至多分一点家产,还是不太满意。”
玉华对母亲挑剔有些无奈,忍不住泼冷水道:“母亲忘了,女儿如今也一样没有父亲。”
“那怎么能一样?!”大太太提高了声音,“你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儿媳妇,当然得要求高一些。至于女方,只要女儿家人品好就行了。”缓了缓,“再说了,你上头还有祖父、几个亲舅舅,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呢。”
这个时侯,大太太倒是想起承章了。
玉华抿嘴不言,只是觉得母亲有些太过挑剔。
“不知道那马公子人品如何?”大太太叹了口气,琢磨了一阵,“这我可得叫人去打听清楚了。”又想着,要是那马公子为人不错话,一年守孝完就可以娶女儿,再等上两年,马尚书也守完了孝,那时必定还会回京任职。
到时候,女儿可就是尚书家少奶奶了。
反正庶子先娶了亲,长房勉强三房跟前搬回来一局,且玉薇婚事太急,玉华实是赶不到前面了。毕竟玉华是大太太独生女,婚事自然是慎之又慎,恨不得把男方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方才能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