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言,宁可被羯胡人带走,也不肯为桓家五郎姬妾,这岂是寻常女子能做之事!难道你就真的不怕那平晋王?”
孟洛伸出手,摊开掌心:“何尝是不怕,只是没有退路了,若是随羯胡人走,或许还能有逃走的机会,若是真地成了姬妾,那这一生便逃无处逃,避也无处避了。”
拓跋烈看着她手里攥着那发簪留下的红痕,显然方才她已是十分害怕紧张,一如那一晚对上桓七郎的她一样,即便是知道自己要死,却也会发狠搏上一把。
他缓缓伸手,自孟洛手中取过那支发簪,笑道:“又有哪个寻常女子敢以发簪伤人的,何况伤的都不是寻常身份之人。”先前的桓七郎,这一会是平晋王。
孟洛不由地脸颊一红,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
拓跋烈望着眼前娇羞柔美的女子,思来自见到她一来,凌然而立的她,惊惧害怕的她,不顾一切拼命的她,还有眼前这般温柔羞怯的她,千面一人,让他只想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女人,究竟还有多少不同的模样。
回了马车的孟洛换上了郎君衣袍,她如今已是拓跋烈身边的谋士,自然要作男子打扮,才能陪伴他左右。这一路上她心情轻松无比,看看书卷,闲坐在马车中望着外边的风景,似乎自重新活过来,她就一直在奔波逃命和挣扎中度过,从未有这样悠静过。
“郎君,前面就是建康城了,郎主说,今日就歇在建康城,若是郎君有故人要访,带上几名侍卫与婢们去便是了。”拓跋烈赐给孟洛的几个侍婢也都是伶俐之人,从善如流地称呼孟洛为郎君了。
孟洛不由地对这位三皇子更多了一分感激,想来他知道自己对谢凡和卫临二人的感激之意,倒也不难为她,由得她去见他们。
出了建康城一直向北过洛阳度河,便是北魏之地,她就要离开南晋,谢凡与卫临也是她在南晋少有的几个记挂之人,当初他们对孟洛颇多相助,她不能不辞而别,不向他们道谢。
建康城一如孟洛走时一般,城墙巍峨,街市繁华,所幸羯胡人并没有杀到这座风流都城之下,将它与洛阳一般毁于一旦。只是比起当初仓惶被送走时那般萧索,如今的建康城又开始热闹起来,城墙上森严戒备的守军也都撤了下来,城门打开来,任人进出。
孟洛的马车缓缓行到谢府门前停了下来,侍婢捧着帖子上前敲开门去将帖子送了进去,立在门外等着回音。
只是不到片刻,府门打开来,谢凡快步出来,他走到马车边停下了步子,似是不敢相信一般,隔着那道帘子轻声问道:“是洛娘么?”
一只素白光洁的手撩开帘子,一身墨青色袍服容颜如玉的孟洛含笑下了马车,向着谢凡欠身作礼:“阿洛见过谢六郎。”她再不是桓宣的姬妾侍婢,可以以同辈相称了。
谢凡定定望着眼前之人,喃喃道:“新安传来消息,说你被桓五郎送与了羯胡人为姬妾,你如何会到这里了?”
孟洛轻笑道:“说来话长,我今日是来与谢六郎道谢辞行的。”
“你要去何处?羯地?”谢凡脸色微变,忙问道。
孟洛摇了摇头,含笑道:“去北魏,那里或许有我的容身之地。”
不止是那里,谢凡望着眼前人,想要开口却始终说不出口,若是她愿意,他亦是愿意留下她,尽力保护。只是他终究不曾开口,他知道这个许诺却是难以实现的,他先前就无法将她留在身边。
他别开脸,望着远远的市坊尽头:“先前是……”
孟洛打断他的话笑道:“多得夫人送了我去新安,不然我又如何能够离开桓家。”她知道谢凡的为难之处,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曾对他抱有任何希冀。
谢凡苦笑一下,眼中仅有的一点亮光慢慢熄灭,却是笑道:“洛郎此来既然是辞行,岂能无酒相送,我这就吩咐人在醉仙楼设宴,将那卫临也请来,今日我们便以酒相送,也听一听洛郎你在新安的趣事。”他平日里放浪不羁的性子似乎又回来了。
孟洛淡淡一笑,欠身道:“洛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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