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万氏的小眼睛一亮,顶着嗓子大吼:“当家的!着急忙火地干啥去?咱家都要被人搬空了,你还赶着去投胎呐?!”
方思劳的身影顿了顿,一脸厌恶地扭过头,丢下一句:“瓜婆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生不出儿子的老货,还敢管我的事?!”
闻言,在场婆妇们勃然变色,门脸前顿时鸦雀无声。这家男人的嘴也太毒了!哪有当面骂自己婆娘生不出儿子的?这不是戳人心窝子么?
啥?!万氏气得一跳三尺高,满口污言秽语开始不要钱地往外倒,一时间风云变幻,噪声如鼓,唾沫乱飞如雨。
婆妇们再喜欢看热闹也受不得这瘆人的聒噪声,纷纷买完走人。
三屉豆馍馍很快卖得精光,万氏骂也骂累了,以手捶胸,气呼呼地瞪着胡氏。
想她堂堂北街河东狮,竟三番五次在这小妖精面前败下阵来,哪里会甘心?方思劳当着外人的面骂她生不出儿子,如此心狠,一点余地也不留,在她看来,就是为了维护胡氏这小狐狸精!帮着狐狸精对付自己!
胡氏不想让刘娟儿听到太多污糟话,早已将她赶回院子里,自己面不改色地该做啥做啥,就当万氏是空气。
见万氏还要找茬,胡氏怕耽误工夫,干脆将装钱的木匣子捧到万氏面前,面不改色地说:“表嫂若觉得有何不妥,咱现在可当面清点,早上出了三屉子豆馍馍,共五十个,表嫂拿走三个,咱家分吃了一个,还剩四十六个。现在全部卖光,一个两文钱,共九十二钱,吴婶子多给了一文,共九十三钱,这其中有五文钱在表嫂手里,匣子里共有八十八文钱。匣子面上只有一条缝可供铜钱投入,匣子背后是表嫂亲自上的锁,表嫂只管开锁清点就是。”
万氏正要说话,却见虎子沉着脸走出来,对胡氏说:“娘,红糖糕要上屉了,你抹的糖漂亮,还是你来吧。”
“嗳!”胡氏飞快地瞥了万氏一眼,拍拍双手,和虎子擦肩而过,进入后厨。
虎子抱着胳膊站在条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万氏,悠悠地说:“表婶快开匣子吧,我也想开开眼界,看这匣子会不会自己生钱。”
后厨里,刘树强正笨嘴拙舌地安慰胡氏。
“他表婶就是嘴坏,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别觉得委屈,毕竟是亲戚……”
“爹!”一个小脑袋从后门冒出来,望着刘树强笑,一脸娇憨模样。其实,刘娟儿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包子爹,必须进行人格改造!
胡氏也没跟刘树强犟嘴,扭头对刘娟儿笑着说:“来看你爹做的红糖糕。”
“嗳!”刘娟儿蹦蹦跳跳地来到案板旁,见案板上排列着一个个白面做的馒头形点心,只是比普通的馒头要小上许多。
胡氏正在给点心上糖,她用一柄大鬃毛刷沾着化成糖浆的红糖,先一横排一横排地刷过去,在每个点心表面都抹上一遍,再又灵巧地反手一捣,用毛刷的柄头在每个点心上都浅浅地捣出一个小窝窝,最后,用另一只手捏起一团红色的糖稀涂抹在每个点心窝进去的地方,动作十分熟练。
原来红糖糕就是抹了红糖的小馒头啊!刘娟儿点点头,她猜这种制作简单,用料较低廉的点心,应该是面对工薪阶层开放的。
胡氏见刘娟儿看得眼睛都不眨,便笑着用沾了红糖的手指蘸到她嘴巴里,刘娟儿伸着舌头尝了尝,这红糖,甜中微苦,颗粒粗糙,有砂糖的品格,好味!
胡氏见刘娟儿嗒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用胳膊肘捣了捣刘树强,低声说:“吴婶子本来多给一文钱让娟儿买糖吃,现在被他表婶收走了,怕是要不回来。你看这……孩子本来能解解馋,他爹,要不你今儿就分几个吧?”
分几个?分啥玩意儿?刘娟儿好奇地看着刘树强一脸纠结的表情。
刘树强沉默了片刻,才对胡氏几不可微地点点头。
只见他拿起一团面,在案板上倒了一些小苏打,又撒了点水,先将面团混着苏打粉揉一揉,将面团揪成红糖糕的大小,一共揪了十个。然后,他一只手捏住一个红糖糕大小的面团,手指一撮,眨眼间就分成了两个同样大小的面团。
好功夫!刘娟儿顿时明白了。手艺好的面点师傅,大多都有本事把同样分量的点心分成大小相同的两个,这面怎么发,怎么揉,怎么分,只有面点师心里最清楚。而且只分几个的话,数量会多出来,但口感和味道一般不会有什么区别。
胡氏趁万氏还在前面跟虎子缠磨,赶紧将红糖糕上了屉,加大火开蒸。
刘娟儿捧着脸蛋笑眯眯地看着刘树强,这么包子的爹,为了让小女儿尝点心,居然做下这“缺斤少两”的事儿。刘树强看懂了她的表情,讪讪地笑着。
胡氏拍了刘娟儿的头一下,嗔怪地说:“你爹这也是没办法……咱不是故意要占作坊里便宜,不为自己解馋。但有时遇到熟客,总得想办法加几个添头。你表婶就是不松口,所以……”
这时,万氏气冲冲地闯进后厨,横了胡氏一眼,将刘娟儿一把拨开,一言不发地迈进了院子里。见她走没了影,刘树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活泛起来。
第一屉红糖糕不久便出了笼,后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甜香味。
因怕万氏又杀回马枪,胡氏顾不得烫,揭开蒸笼就手捞了一个递给刘娟儿。
刘娟儿捧着“白面一点红”造型的红糖糕,吹吹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