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更是满脸正色:“爷爷,夕儿却也不是为此而来,只是受县学众师弟师妹所托,来为他们求个公道罢了。”
李懋闻声一楞,还未说话,却听少女又是言道:“爷爷之事,夕儿自是不敢管,也不能管。但夕儿却总是疑惑,为何县学诸多师弟妹皆向学之心拳拳,更个个品性优良,爷爷不收他们,却独收如此败类为徒?爷爷如此厚此薄彼,却何以服众?师者若不能不偏不倚,又何以为人师表?”
少女清脆庄重的声音在房中回荡,房中众人却早已个个面色古怪。
“夕儿,休要放肆。”
李誉更是皱眉如是斥道。
李夕却似早已胸有成竹,已是狡黠看向了李誉:“父亲,此乃君子之辩,不分长幼,理者为先。父亲强止女儿言论,可据理焉?大丈夫光明磊落,若有理,自是堂堂正正,又岂能惧小小女子之置疑?若无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即使父亲强令女儿不言,又何以阻天下悠悠之口?”
李誉楞了楞,他目瞪口呆了。
爱女聪明伶俐,比自己这做父亲的灵巧许多,更倍受她爷爷赞许宠爱,自己倒也是知道的。只是常被自己以大道理教育训斥,今日,这丫头倒是也知道拿大道理来堵我的嘴了?却偏偏还条条是道,句句在理?
他想着想着,已是满脸哭笑不得。
少女却早已是得意地翘了翘小鼻子,又转向了李懋:“爷爷所主之事,孙女自无话可说,只是诸多学子之不平,爷爷可要视若无睹乎?圣人云有教无类,爷爷近年精力不济,不收弟子了倒也罢了。然今日起了授徒之心,却不选美玉良材,独选低劣顽石。爷爷此举,不怕寒了众学子之心吗?”
李懋苦笑之色已是渐浓,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家一本正经站在堂中的小孙女:“那夕儿你意下如何?你又怎知爷爷选的乃是低劣顽石?”
少女嫣然一笑:“是与不是,一考便知。诸位师弟闻听此事,倒也推举了数人,欲考这败类一考,此时师弟们就在府门外,若爷爷首肯,若他真如爷爷所言般天资卓越,师弟们若问不倒他,其后自也会心服口服,否则……”
少女冷笑了一声,已是斜眼看向了谢修齐。
“否则,某些不知廉耻之人哄骗长者,攀附雅门。略赎前罪,便以此四处标榜自己;造出一农夫亦能想出的粗浅陋器,便大言不惭什么得天所授。浪荡龌龊之辈,卑鄙无耻之徒,真不知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某人若有半点廉耻,又可敢应之?”
李誉面色古怪。
陆子和面色古怪。
陆云鹏面色古怪。
谢修齐更是面色无比古怪。
这科学美少女确是聪颖非常,想来,她必是闻听她爷爷要收自己为徒,她又人小力微无法反对,才想出了这曲线救国之策吧。
只是,她讲了半天大道理,堵得一群长辈半句话都说不出,更用起了激将法,苦心孤诣步步连营……搞到最后却是想来考考哥?
不知道满级了还去新手村欺负一级小朋友,会不会被雷劈啊……
“不知你想考什么?先说好,在下儒学平平,恐是经不得考的。”他如是想着,已是向李夕忍笑回道。
李夕却再次冷笑了一声:“恐不只平平,而是不学无术吧,往自己脸上贴金之能倒是出类拔萃。爷爷既是说某人科学之灵思甚是了得,那自是考科学了,若是怕丢脸,趁早打道回府。”
这样啊,那就随你怎么考了……谢修齐笑了笑,却是再次闭口不言。
李夕见状倒以为谢修齐已自心虚,只见她更是得意,斜睨着谢修齐,明秀小脸上已满是得色:“怎的,做贼心虚,不敢了么?”
望着觉得自己大计得售,此时已骄傲得意如小天鹅般的粉嫩少女,谢修齐已是满心好气又好笑。
“我……那……那我就试试……试试?”
他想了想,却是无比配合地装出了一副,满脸作贼心虚与指望侥幸蒙混过关神色,迟疑着讪讪言道。
陆子和与陆云鹏顿时已是满脸扭曲,不忍直视。
李誉更是啼笑皆非,他望着谢修齐,眼里已满是诧异——这真真是如父亲所说,变了个人一般。若是多年前的那孽障,恐怕要么大怒拂袖而去,要么死皮赖脸拒不接招了。他倒好,倒似胸有成竹,更还又大起促狭之心一般……真真奇哉怪也。
李懋也早有了一丝哭笑不得之色,他摆摆手正欲制止,不知想到什么却又迟疑了起来,只见他沉吟了会儿,终是笑道:“既如此,那便唤他们进来,考考,考考罢。”
他忽然学着谢修齐的话如是说道,目中更悠然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