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颊上微透出薄红,虽然平时因大祭司之子的身份而有些沉默寡言,但只现在,仍是保留着作为小孩子的稚嫩天真。
像对方偶尔开心时候露出的明快笑容,如放至未来……不知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东西。
发现了沈夜的困窘,顾迟大大低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还是先演示一遍给我看看吧。”
沈夜右手持握着一把木法杖,念咒诀时的姿势……在顾迟看来是和沈晗很像。
待诵念完咒诀,木法杖上闪逝过一丝火苗,很快就熄灭。
沈夜:“…………”
脸上发烫着的少年只得撇过头去嘟囔:“我就知道术法这东西是跟我八字不合。”
顾迟有点没忍住笑意,但他是答应过不会笑话对方的。于是压平唇角,顾迟大大抬手给站在前边的少年沈夜压平在他头上翘起的一根呆毛:“怎么会,你天生灵力就强于很多人,论资质论天分也都属最上乘的那一列,学习术法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被青年这样当面直白地夸赞,还是个小小少年的沈夜高兴着又有些局促。感觉现在说话好像就会暴露什么,他干脆闭着嘴。
可恶,为什么他的脸越来越热了。沈夜现在都想念个水系术法来给自己降降温……前提是他会的话。
他其实极少能听见夸赞的言语,平时他的父亲来检查他的练习进度,他听得最多的就是‘笨’这个字。他稍做得好些的时候,他的父亲也顶多只是‘嗯’一声就不说话了。
父亲是大祭司,对仍处年少的沈夜,说没有崇拜孺慕是不可能的。即使那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看起来是淡漠得完全不可亲近,暗金色面具挡住双眼,能看见的下半脸的轮廓也冷硬得让人感觉不近人情……
既仰慕又心存畏怕,年少时的沈夜总也希望他的父亲能夸他一下,随便什么赞扬的话语都可以。哪怕只是简单的‘不错’两字,也够他高兴一整天了。
“不过在灵力和资质天分之外,术法最考验的还是施术者意念的集中程度,意念足够集中才能将外放的灵力控制好……夜儿你只是容易在最后一刻松懈。”而不是资质不足的问题,顾迟温和着声音解释。
“你看。”言语提醒,把前边少年的视线吸引过来,顾迟大大抬下左手,伸出食指。
下一秒,十分幼小却坚韧非常的火苗出现在修长好看的手指上方,离着指尖还有一段距离。浮于空中,有风拂过时几经跃动,但就是不被吹灭。
然后顾迟稍微多加点灵力输出,火苗变成了一小团火焰,远远看去是个小火球。
“这时候如果我的意念稍微不集中的话,它就会变成这样……”
听着青年清润温和的声音,沈夜看见那一小团火焰有些维持不住形状,变得不规则且忽大忽小。
“念咒诀的最后一刻是刚建立起术法连接的时候,在那时松懈,尚且脆弱的连接自然就会因此断开……夜儿你可听明白了?”顾迟大大很有耐心地讲解着。
“嗯!”少年模样的沈夜认真地点了点头。
顾迟微微笑着,温声道:“再试一次吧。”
这一次,木法杖的顶端上方也冒出一小簇火苗,在沈夜有些小心翼翼的维持之下,它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火团。
“嗯……做得很好。”由养过俩小孩的经验中,顾迟大大明白适时适当的鼓励和赞扬非常重要。
“我该走了,明日再过来看你们。”顾迟大大想起自己今天这趟本来只是来稍微看一眼就走的,他得去给瞳换药了。
自从有一天因为有事没能如约而至,第二天顾迟就发现瞳缠在膝上的纱布压根没换。在他踏进屋里的时候虽然看着好像没什么,但是就无声望着他,神态平静,眼神却很是幽深。
……就和现在一样。
没有开窗,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顾迟见着那在这几年间五官已长开许多,能可用俊美来形容的人坐在木质的轮椅上,视线从一开始就放在门口,像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眉目清冷,淡色的唇略微抿着。轮椅上的人灰黑色的眼眸像一口静寂深沉的古井,现在这双眼睛正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