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却如同一盆冰水自李湛头顶浇下,泼灭了他的怒火,寒意直渗到心底去。须知同样的一件事,从武云起口中和从谢羽口中,说出来的分量可是大大不同的。若只是前者,他当然不必太过在意,周辽也能三两句轻易打发;但若是换了谢羽来说,意义便大不同了。哪怕就算是给谢家面子,皇帝也得重视此事,届时三皇子会不会丢车保帅,结果已是不言自明的了。
他越怕越想,越想越怕。不行,得赶紧想个法子,绝不能让那蒋凝秋前往越州!“来人!”他猛地抬头,向外喊道,“传胡五与颜通判来见本官!”
一盏茶的工夫,被传唤的两人便已到来。颜时自不消说,那胡五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面容严肃,目光森冷。他不是旁人,正是周辽手中最大的底牌之一——黑衣卫的首领。
李湛将与武云起的口舌之争草草向二人复述了一番。胡五抱臂听着,待他讲完才道:“那知县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侍郎又何必怕他?小小一个知县能成什么气候,一刀杀了便是。”语气中颇有不屑。
李湛听他这副满不在乎的口气便有些窝火,但对方不是一般人,虽非官身,但却是三皇子的亲信,地位不是自己能比的。只能忍气吞声地看向另一人:“颜时,你怎么看?”
“胡壮士此言差矣。”颜时摇头,“正如钦差所言,一旦这证据被送到了豫国公手上,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武云起一个人确实没什么大作为,但那蒋家大小姐和谢家侍卫却不能小觑。若说他们真的得拿到了些什么,也并非全无可能。”
他这么一说,却是勾起了胡五当日在京畿截杀那一行人却无功而返的耻辱回忆,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可还是坚持道:“他言辞含糊,连真材实料都讲不出来,如何能信?颜通判未免太过怯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卑职这是在为了钦差谨慎。”被人说成懦夫,颜时也不恼,又看向李湛道,“钦差若是犹豫不决,卑职这里,倒是有一个提议。不论如何,武云起如今毕竟是自投罗网,落在了我们的手里。那蒋家大小姐对其青眼有加,必然不会将其抛弃。若是钦差自觉被逼上绝路,杀掉武云起泄愤,她便得不偿失了,故此必然有所顾忌。只要握住了这个筹码,想要翻盘脱身,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此话如何讲?”李湛急问。
“依卑职来看,无论蒋家大小姐手中有没有证据,去找豫国公的本意,必是有寻求帮助这一项的。她若没有证据,便是指望着用豫国公的名号以势压人;若是有证据,便是要借助此物来交换人质,豫国公不过是请来壮声威的。左右她想要武云起平安无事,就绝不能轻举妄动。武云起不是说从秋山到长阳五日可至么?不妨以十日为限,十日后若是无人前来交涉,那便或是一开始去找豫国公之事便是假的,或是蒋家大小姐不愿为了他放弃证据,又或是豫国公觉得不值得自己出面。不管是哪种情况,此时再如何处置武云起,便是钦差您说的算了。”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他们上门?”胡五哼道。
“自然不是。”颜时摇头,向李湛一拱手,“还请钦差这几日安插人手,排查出入秋山城、特别是在府衙周围转悠的陌生面孔,同时派人看守在通向越州的两处关隘上,严格排查往来行人。若是能在蒋家大小姐离开厉州之前便将其截获,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好好,便照你说的做!”李湛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忙不迭地都应下了。
颜时再一拱手:“那卑职便着手去办了。”说罢便要离开。
“你等等。”李湛叫住他,“事情至此,那庄家姐弟和小崽子已经没什么用了。都杀掉吧!”
颜时眼皮微微跳了一跳,垂首应道:“是。”
……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竟是用了这样一个最笨的法子来转移视线。”颜时看着武云起,眼中是深深的不赞同,“眼下虽是拖出了十天时间,可这又能如何?且不说你原本便唱的是空城计,哪怕真正拿了李湛的证据,告到圣上那里,也不过是个贪墨渎职之罪,不会重罚,更动不得三皇子分毫。”
“我前来此地,纯粹是为了转移李湛的视线,令蒋姑娘在大坝的行动得以不被注意罢了。动不得三皇子,这我一早便知。”武云起答道,“我官职卑微,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得很,做不到的,自然不会去痴心妄想。”
“莫说官职卑微。李湛手中有着你亲口承认的切实罪名,就算此番你得以不死,只怕也是白身了。”
“颜兄误会了,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什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颜时不禁一怔。可武云起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道:“颜兄究竟为何要杀死汪知县,鹿儿如今又在何处,希望此事过后,颜兄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颜时的神采猛地黯淡下来:“等结束之后再说罢。我不能常常来探看你,好自为之。”说罢向牢外走去,行出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武云起。
“我还有一事想问。”他道,“若是十日过后,当真无人来救你,你又要如何?”
武云起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两更是早上五点爬起来开始写的,按照我这边的时间来说,今天已经写了九千五百字。现在已经困得不行,所以剩下的一更请容我晚上再写吧……刚刚差点睡死在电脑前面了orz。
趁着这周末,我得好好平衡一下睡眠和码字了。毕竟咱们还有几十万字的路要走不是~=3=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