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是个傻子。”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听得见庄楚的说话声。
“他乳名叫鹿儿。某家在边关服劳役,四年多不得回返,外甥生得什么样子,某家也不清楚。那个孩子虽然好看,眉眼却和姐姐姐夫都不相似。但仅仅是这样,某家也不至于怀疑,真正让某家留了个心眼的,是姐姐对鹿儿的态度。”
“那孩子傻,不知冷热饥饱,最是需要照看着的,可姐姐却不管这些,只把他扔在床上,吃饭时便像喂狗儿一样丢点过去。她的性子也变了,从前是个温柔大方的人,如今却每日只坐在窗前默默垂泪,偶尔看鹿儿一眼,眼里也带着恨。某家知道她思念姐夫,却看不过她这样对孩子,有次说了一句,她却告诉某家说,当日他们逃离追杀时,就是因为鹿儿的哭声才引来了追兵,最终害得姐夫丧命,鹿儿也吓成了傻子。虽然她说得合情合理,但神情却平静得很,反倒令某家更起疑了。可若是……”他顿了一顿,“若是那孩子当真不是鹿儿,他又是谁?真正的鹿儿现在又在哪儿?”
“这些事,就要问令姐了。”武云起默不作声地听完,开口道。
“武知县。”庄楚诚恳地看着他,“先前某家对您多有冒犯,您大人大量,还请莫要放在心上。倘若此番能相助我姐弟二人,某家愿入府为奴,感谢您的恩德!”说着竟是要当场下拜。
这车厢本来就不小,他个子又大,这一动弹整驾马车都跟着晃动起来。武云起眼疾手快地扶住庄楚,将他按回原位:“庄壮士言重了。分内之事,岂敢不尽心竭力。只是令姐心结不除,恐怕难以配合,还请庄壮士届时多多相劝。”
庄楚重重点头:“那是自然!”
路上再无人说话,偶尔只有庄楚掀开帘子,向蒋义指引方向。蒋凝秋借机向外看去,他们早已出了县城东门,一路直行间两旁景色越发荒凉,渐渐连官道都偏离了。
要不是武云起和庄楚都不能随意露面,五匹马又太招摇,坐马车还真不是个好主意。左摇右晃间,蒋凝秋苦哈哈地想。结果这一走神,突然听见外面“咯噔”一声,随即马车就是剧烈地一颤,车里坐的四个人一下子被颠得东倒西歪。
庄楚和谢添是武人,下盘稳健反应灵敏,很快稳住了身形;蒋凝秋个子小身体轻,却是一下子被抛了起来。眼瞧着就要摔到对面的黑大个身上,从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失礼了。蒋姑娘小心。”道路趋于平稳,武云起松开了抓在小窗边沿的手,将蒋凝秋扶回原位。
“多……多谢。”看来前几天的谈人生还是有点效果的,虽然您这劲儿控制得不太对劲。
揉着被掐得有些酸疼的胳膊,蒋凝秋默默想。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路程,庄楚再次向外瞧了一眼,说:“到了。”
众人听罢都松了口气,纷纷下了车。举目四望,不远处有一小木屋,藏在草木掩映之处,并不起眼,却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姑娘,周围有探子。”将马车拴在一旁的树上,蒋义警惕地扫视四周,不动唇地轻声道。
“既然大费周章地将我引过来,必然不只是杀人灭口这么简单。”蒋凝秋还没有回答,一旁的武云起已经开口。“汪明城当初突然辞官,若是我也无故身死,临清县势必会遭到上面的注意,这并不是李湛和王遂希望看到的。”
说话间庄楚已经进了木屋。四人在外等着,不多时便见他走了出来,有些为难地看向他们:“姐姐说了,要请武知县单独进去一叙,连某家都被赶了出来。”又补充道,“不过某家已经检查过了各处,绝无埋伏的杀手,尽管放心。”
武云起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就请各位在外面等候了。”又看向蒋凝秋,“蒋姑娘,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
“武知县客气了。”蒋凝秋道。本来想着同为女性,她跟着一起来能好说话一点,却没想到却是直接被拒之门外。不过倒也不算白跑,如果真发生点什么变故,好歹还能护着身边这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
为此,她可是连电击枪都备好了。
武云起点了点头,走进了木屋。
屋内有些暗,但还看得清楚。武云起飞快扫视一周,这里只是一个单间,连内外室都没有,也无视线的死角,确实不像是能埋伏人的地方。
床上躺着一个孩子,两三岁大,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这边。旁边坐了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身着孝服,背对着他。听到响动,那女子站起身,转过来面向武云起。
她脸色苍白,双眼有些红肿,似乎近日来没少以泪洗面。神情木然,眸光暗淡,开了口,声音微微沙哑:“未亡人庄氏,拜见武知县。”说着施了一个万福礼。
武云起拱手:“汪夫人。”
蒋凝秋百无聊赖地站在树下,看着两匹马儿低头将树根旁边的一圈草啃得精光。她抬起头,望向一片安静的木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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