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穿一身赤色短打,只在腰间与袖口、裤腿处扎紧,其余地方都宽宽松松的,看不出有没有胸;领口挺高,遮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有没有喉结。论身材,在女人中算高挑,在男人中算纤细,都不太出格。
再看那张脸。蒋凝秋自认不是很擅长描述外貌,但她可以肯定地说,哪怕加上信息大爆炸的前世,能将“中性”和“美”两点都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的,她只见过这么一个。
那人边走出来,边伸着腰打了个哈欠,冲他们懒懒一笑:“在这儿午睡,不曾想听到了你们的交谈,并非有意。”
“阁下是……”谢擎深皱眉,有些迟疑。
“谢小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已经把我忘了么?”那人笑道,“四年前,崇政殿外,亮银双尖枪。可是记得了?”
谢擎深起先怔住,随即恍然:“原来是……”说着一拱手,“孟将军,许久未见。”
那人笑骂:“为了及时赶来救援,我扈州军一夜跑死了八千多匹好马,就是来听你的客套话的?也罢,看在这一声‘孟将军’的份上,我便暂且放过你。”说着拍了拍蒋凝秋的肩膀,“这么小的孩子,你也忍心吓唬。她能害你什么?又图你什么?你现在不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今日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把这事轻轻揭过吧。”
蒋凝秋正愣愣听着两人叙旧,谁道一不留神,话题突然又转回自己身上,顿时又有些提心吊胆。却看到谢擎深的目光投过来,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凛冽,又是她印象中的平和温柔:“孟将军错怪了。我其实并无兴师问罪之意,也从未怀疑蒋姑娘有害人之心。只是想借此机会提醒一句,除非万不得已,行事前还需三思,考虑到可能的所有后果。我不计较不在意,不代表旁人也会如此。若是遇到一个身份高贵、却又喜欢寻根究底的人,恐怕蒋姑娘想要含混过去,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说着,竟是向蒋凝秋深深一礼,“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他言语间似乎另有所指,只可惜蒋凝秋的情报实在有限,也不知道他究竟说的是谁。孟将军却似乎是听懂了,脸上笑容稍稍敛去,无声一叹摆摆手道:“罢了,你也是一片好心。”又望向蒋凝秋,“蒋家妹妹,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又不是元芳我能怎么看?好话都让你说完了,再说我本来就是欠考虑,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蒋凝秋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唯一的感想就是以后还是离这帮了不得的官二代远远的,免得和他们在一起总觉得自己演技和智商双欠费。于是只好讪讪笑道:“那……那就揭过吧。”
谢擎深微笑道:“那就多谢蒋姑娘大人大量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孟将军,他日再叙。”说罢转身,走出两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蒋凝秋,神情罕见地有些促狭:“至于青梅竹马,从前不是,但自今日算起,还是有机会的。”
这句话把蒋凝秋那颗已经裂了的玻璃心瞬间击得粉碎。她看着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一片凌乱:我这二十八岁的现代人,被一个年纪才到自己一半的古代正太给调戏了?
“哈哈哈哈!”那姓孟的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这小子,看上去循规蹈矩老成持重,想不到也还有这等油嘴滑舌的时候,可真让我长见识了!”
“请问……你是……”蒋凝秋有些尴尬地开口,人家帮自己解了围,可她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呢。
“你不认识我也难怪。”孟将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大你九岁,当初随父帅进京述职时你年纪还太小,虽然我们见过面,但没有印象也是自然的。”
“我是孟克仁之女,孟荷吟。”
“她是目标五号。”
女子与许愿灵的声音同时在蒋凝秋的耳边响起。
数百里外,一名传令兵快马加鞭,昼夜兼程,正朝着延平城的方向匆匆赶来。半个月之后,他所带来的消息,将会如同星火燎原一般,飞速传到每一个流亡在外的京城勋贵耳中——
叛贼李敬先被手下秦天德刺杀,李军大乱。同时,朔方镇抚使陈国祯率大军南下,与康王周愈、寿王周忠合在一处,兵锋直指建宁。
帝都收复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