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带把雨伞来。
“呸呸!”终于连秋风都嫌烦了,猛地刮起一阵尘土,灌进钱氏的嘴里,她这才住了口。
李妈妈趁这机会道:“回主母,韩家大舅舅过来了,正准备接三少爷过去,不知……”
钱氏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哎哟,怎么不早说呢!其实我不是没想过把辰儿留下,真地是心有余力不足哇!三年五载的倒好将就,将来孩子大了只怕会耽误了他的前程,如今老爷和三叔都在外边打仗,家里头是老的老小的小……”
夏辰只觉得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忍无可忍地道:“大舅舅还在等着,告辞。”说罢拉着李妈妈便走。要不是自己当时胳膊腿儿太过柔弱,非一拳打她个满脸桃花开。
李妈妈自然也听得腻烦了,被夏辰拉着立马跟着她离开夏家。心道:谁不知道谁啊,彼此心知肚明,说那些个有什么意思。可自己毕竟是个仆婢,不好打断。
出了门儿,夏辰道:“听她罗嗦什么!”最受不了这种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
李妈妈有些惊讶,少爷怎地忽然变得这般有脾气?转念一想许是刚刚没了娘亲,心情不好,于是柔声道:“少爷,好赖也得打声招呼,毕竟还有老夫人在呢。夫人临了也嘱咐我把您送到舅舅家,如今大舅舅来接你,奴婢也放心回乡下家养老了。”
夏辰点点头:“李妈妈,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和娘。”韩氏身体一直不好,多亏了这位老妈妈忙里帮外,韩氏母女才没至于饿死。
李妈妈含着泪道:“少爷说的哪里话,夫人对奴婢一家有恩,奴婢只怕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只恨奴婢年纪大了,不能再服侍左右。”
夏辰握紧李妈妈的手:“以后我来照顾你。”
李妈妈蹲下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少爷这般懂事,奴婢也就不惦记了。若非家老爷战死……唉,命啊。”
夏辰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李妈妈的意思,小夏辰的爹爹夏青扬已经是正五品宁远将军,如今连年争战,若再立几次战功,成为正四品将军,就可获得府邸并可能得到世袭的武职,她,乃至夏家的命运都将改写。
然而八年前夏青扬带着一队士兵截击敌人时遇到埋伏,事后连尸骨都未找到,以至于朝廷连个说法也没有,倒让大伯父夏忠扬捡了便宜,连升三级接替了弟弟的职位。
对此夏辰一点也不惋惜,她从没指望过天上能掉个大馅饼,就算掉下来,能吃到还是被砸死还不一定呢。而她一向不信命,更不会认命!
“辰儿,辰儿。”
一听是小姨母韩香在喊她,夏辰忙收回思绪,把戒指重新系在颈上,套上外衣起身打开门:“小姨母,这么早有事啊?”
韩香咯咯笑了两声道:“又在赖床,这日头都多高了?”
夏辰望了一眼碧蓝一泓的天空:“今儿天气好,我带你玩儿去。”
韩香眼皮一搭:“谁要和你出去玩儿?不是抓鱼就是打鸟,我一女孩家怎地好去?”
小姨母不过比自己长两岁,性子古灵精怪,夏辰特别喜欢逗她。“那你吵醒我到底什么事啊?”
“三哥就这两天会打县里回来,你是不是去河里抓几条鱼,让娘酱上?”
韩香所说的三哥,便是夏辰的三舅舅韩奇。
夏辰双臂环胸:“是你嘴馋了吧?”
韩香一甩头:“不去拉倒。白给你留了两个豆馅饼子,我自个儿吃了去。”
夏辰一把拉住她:“小姨母,你舍得辰儿饿着肚子下河啊。”
乡下人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农活时,早饭天刚亮就摆,午饭则是带些干粮清水在地头吃一口,天快黑才回家吃晚饭。到了冬天则是改成早晚两顿。
吃了两个饼子,夏辰离开家向北面的小河方向走去。远处叠峦青山犹如一道巨大的翠屏,蓝天下、绿野间一条蜿蜒小路,雀语虫鸣与风吹草叶的沙沙声高低和奏。虽然不如江南水乡风景秀美,却有一种即纯朴又豪迈的北国风光。再过些时日满山遍野便会被秋风染成一片灿烂耀眼的金黄。
这里没有电话、电脑,也没有城市的喧嚣,住久了,心情也渐渐沉淀下来。
只不过自从韩奇入了县学,她的生活似乎没从前那般惬意了。原本韩奇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头,自己跟着他吃香喝辣不说,拾粪割草的活都有人替干,哪个敢不服立刻揪到墙角旮旯收拾一顿。可如今他已不再管孩子间的闲事,而他那些小兄弟也不和她这年纪的孩子掺合。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得想点办法当上孩子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