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众人见到如此的血腥场景,忍不住惊呼出声,更有人“哇”地吐了出来,一时间空气中又是腥甜,又是酸臭。而在血雨的中心的二人,看上去反比它处干净,金轮法王只在脸颊、衣袖上沾了几滴血滴,丁渔更是素白僧袍,不见半点殷红。
金轮法王心中剧痛:达尔巴是他最喜爱的弟子,虽然头脑鲁钝,但秉性忠直,实是他心中属意的衣钵弟子,可现在却化作了漫天血肉,让他如何不痛!可眼下处境凶险至极,身处敌穴,强敌环伺,却不是复仇时候。
他强行按捺下心中痛恨,缓缓退后两步,摆个参佛式守住门户,开口道:“这位大师武艺高强,横空出现,老衲应对不及,痛失爱徒,此际已无心争夺盟主之位,便让与这位大师罢。想必各位中原豪杰也是口服心服的。”果然是老奸巨猾的金轮法王,这几句话既暗指丁渔偷袭,又抛出盟主之位来挑起他和中原群雄的矛盾。
然而丁渔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这劳什子武林盟主而来,他寒声道:“甚么盟主之位,我只要你的项上人头,以报无遮大会的血仇!”
丁渔没料到的是,之前达尔巴与点苍渔隐一战,已经让大部分中原武者隐隐生出了敬佩之情,点苍渔隐本人更觉惺惺相惜。然而这样一名神力汉子,在丁渔和金轮法王的合力下,竟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不堪一击。
这一幕使得众人对金轮法王和丁渔都感到了丝丝畏惧,以及由畏惧衍生出的憎恶,加上他们听得丁渔之前拷问达尔巴时说的是藏语,更添了一分排外情绪。此时见他说纯粹是为了报仇,有人便忍不住叫骂起来:“两个番僧,要寻仇滚到别处去,休得搅了我们的盛会!”
此人话音一落,其他人也纷纷嚷道:“滚出去!”“滚出陆家庄!”“英雄宴不是尔等蛮夷撒野的地方!”等等。
丁渔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开口叫骂的众人,眼光所到之处,顿时那一片周围都鸦雀无声。最后他饶有深意地看了看郭靖和黄蓉。郭靖踏前一步,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丁渔毫不理会,他收回目光,对金轮道:“换个地方?”
金轮法王心道:纵然你功力稍胜,但只要离开了此地,我又何惧于你?
他冷哼一声,想要回去队伍中为一众属下解穴,却见丁渔呼地向他冲来。他赶忙双掌运劲拍出,不料丁渔不与他掌力相碰,一拧腰抢入蒙古人的队伍中,抬脚在某人脑袋上一踩,已借力飞出厅外。
被他踩的那人,正是方才中了玉蜂针的霍都,此时整个脑袋陷入了胸腔之中,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金轮法王怒吼一声,再顾不上为随从解穴,追着丁渔向庄外掠去。
两人才刚离去,杨过便拉着小龙女跟了出去,他对丁渔的感觉十分复杂:因为丁渔不肯出手相救,他的义父欧阳锋已死在华山顶上;但另一方面,他又感激丁渔传他《九阴真经》,不过他终究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因此一边催动轻功一边解释说:“姑姑,白衣的大和尚于我有恩,我想跟过去看看。”
郭靖一见,心中大急,喊道:“过儿回来!”然杨过二人已跃出了围墙,郭靖脚下一动,也想跟上,却被黄蓉一把拉住,示意他还要收拾庄内局面。郭靖转头看时,也知道今日的英雄宴是开不下去了,只好拱手对众人说几句场面话,让大家明日再来赴宴。但这样一耽搁,却再追不上丁渔等人了。
金轮法王和丁渔一路跑一路交手,奔行至关外十余里处。金轮法王抬脚上了一座小土坡,人在坡顶时,忽然一跺脚,震起大片的尘土,朝着下方的丁渔掩盖过去,同时双手舞动,将银铜铁锡四轮先后扔了出去,而后自己手持金轮,向丁渔疾冲过去。
只见那四枚飞轮在半空划过一道道弧线之后,分别自左、右、上、后、四个方向朝丁渔砸下,而金轮法王本人则自前方长驱直入,无论丁渔朝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遭到其他四个方向的同时打击,若换了旁人,真会生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丁渔向着右后侧直挺挺地倒下,离地面还有数寸之时,十根脚趾发力弹出,立时整个人贴地滑开,反将金轮法王变成了四枚飞轮的打击对象——这是他从阴九幽身上学来的“僵尸地行身法”。
金轮法王不慌不忙,手上连抓连抛,两枚飞轮贴地向丁渔追去,铁轮飞速转动着朝丁渔胸腹剖下。丁渔左掌一拍地面,身体平平升起半尺高,刚好让过了两枚贴地飞轮;右手剑指在胸前一横,正正穿入铁轮中心,如同轮轴一般;紧接着手腕一甩,反将那铁轮甩了回去。
金轮法王以左手银轮将铁轮磕飞,右手金轮直指丁渔中路。丁渔人在半空,腰腹发力,左脚踩在金轮的平面上,右脚踢向金轮法王面门,却被他用银轮挡住。丁渔正想以“震地杵”的拳势击他颅顶,不料身后“呜呜”鸣响,那飞出去的几枚飞轮不知如何又绕了回来,砸向他的后背。没奈何,丁渔只好脚下发力,一个跟斗自金轮法王的头顶翻过。
两人倏忽间已拆了数十招,金轮法王果然有独到之处,他那五轮时而飞舞盘旋,时而手持攻坚,和他一人战斗,感觉如同被四五名高手同时围攻一般。丁渔再拆数招,忽地朝着远处几个横移,闪入一小片树林中。金轮法王哪里肯舍,大踏步追入林中。
这时杨过和小龙女已经赶到,并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不已:那番僧先前和他们对敌时若是五轮齐出,他们哪里能撑得了三五招?看到丁渔二人战得凶险,杨过暗暗担心,便与小龙女各执兵刃在手,凑到树林外围,打算若丁渔落在下风,便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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