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那么不择手段的去爱,如果知道有一天你会因此浑浑噩噩多年,他是否还会走上同样的路?我想更多时候,他是别无选择。韩永信和常静离婚后,他就再也没有获取过家庭的温暖,美国求学,虽说和常静住在一起,但常静嗜酒,带不同的人回来开夜间派对,他从学校回家,每次看到的都是醉醺醺一群人糜烂的窝在客厅里,他连从母亲那里获取温暖的希望也变成了奢念。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恨顾清欢,为什么不恨呢?但你出现了,我相信他爱上你是始料未及的。韩永信和常静双双离世后,他颓废了很久,看不到生存的希望,他不爱惜别人,更不爱他自己。但你是不同的,你是他的救命稻草,偏生你爱的是陆子初,难免会勾起他的争斗妄念,当他得知你怀孕后,相信任何一个丈夫都无法忍受。他失手害死你女儿之后,我看的是病房里,一对可怜的男女面对残酷的现实失声痛哭。你在流泪,他也不好受。你出事后,他不知道痛哭过多少次,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韩愈,究竟要如何绝望,才会那么悲痛?五年来,你们或许不像别的夫妻那样幸福,但你一定是习惯他的。你喜欢的,变成了他喜欢的,你排斥的,变成了他极力清除的。远近揣摩你的喜悲,试图通过对你的好,来弥补他曾经犯下的错。我以为,这种好总会有尽头的,但谁知你就像是一个洞,掉进去只会越陷越深。他就像是一个追爱少年,为了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执迷不悟,跟周围所有人都在斗,以至于遍体鳞伤,就连想跟你通电话,都会迟疑不定,犹豫不决……”
欧阳浨说到这里,眼里有了可疑的水光,抬眸看着阿笙,声音无温:“太太,别人怎么对待他都无所谓,因为他不在乎,但你起诉离婚,无视韩总五年倾心对待,这么狠心对待他,实在是太残忍了。”
停顿几秒,阿笙说:“你看,言语果真是最伤人的刀。你提起那五年,好比云烟暮霭,一晃就过去了,你能清楚记起每一天,可我呢?流年成劫,那五年好像和我没有任何关联。我能清醒记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这让我一度觉得很欢喜,不想恨任何人,也不想抓住过去不放,不愿让自己在还清醒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满腹愤怨的人,这样一个自己是极其可悲的。谁爱我,谁不爱我,对我来说,早已不重要。我只想脱离身上的枷锁束缚,简简单单的遵从喜好,为自己活一次。这个愿望很过分吗?”
欧阳浨没想到顾笙的反应会那么平静,以至于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刺眼:“不过分,只不过你重新活过的生命里,有一个陆子初,却唯独没有一个韩愈。”
轰隆一声,闪电带来的光束造成了视线错觉,仿佛在瞬间穿过了玻璃,就那么照耀在阿笙白皙的脸庞上,“那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左右逢源,脚踏两只船?或是掏空我的记忆,无视我曾经生下一个死婴,和韩愈从头来过?”阿笙明明说着冷冷的话,但嘴角却带着较之欧阳浨更深的讥嘲:“如果我害死了你家人,事后跟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欧阳浨抿唇看着阿笙,久久没说话。
阿笙说:“你看,我们都不是圣母玛利亚。”
欧阳浨离开前对阿笙说:“我来找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是水,韩愈是冰,至少他被你融化过。甚至在某个时间段里,你和他之间曾经有过相同的体温。”
一只U盘,经过粗糙剪辑,压缩了五年时光,那些在阿笙看来宛如水月镜花的婚姻生活开始一点点在屏幕上铺陈开来。
长达五年的生活里,顾笙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在摄像头里,不是监视,而是之前有家佣私底下伤害阿笙,有些安全措施是避免不了的。
阿笙坐在沙发上,歪头看着落地窗外的大海,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
她仿佛在一波波的海浪声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或进或退,一步步,透着小心翼翼,对周遭的人饱含善意,无奈的是她的所有,包括爱情,在众人非善的目光里,也在众人尖酸苛刻的言语里。
她不可能顾虑所有人的感受,就像她之前跟欧阳浨说的,她不是圣母玛利亚。就算是,圣母玛利亚也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更何况是凡夫俗子的她。
五年来,韩愈待她如何,阿笙细节不知,但隐约可以猜到。
阿笙一双手伸出手,十根手指头全都啃的不能看,韩愈会拿出五彩的布包住她的手,对她说:“你看,手害羞了。”
他把她当成了孩子,其实那时候阿笙确实跟孩子没两样,会有烦躁、情绪崩溃的时候,韩愈会把她搂在怀里,带她外出散步,轻声说话哄她情绪安定。
五年,阿笙在另外一个自闭的时期内,她和韩愈之间确实存在过默契。
沙发上,阿笙看电视,韩愈抱着电脑工作间隙,若是眼神移开电视,他就已经把杯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下雨天,他和她静静的坐在一起,韩愈说所有天气里,他最厌弃的是暴风雪天气,天地素裹,白茫茫一大片,他站在雪地里会辨不清方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惶惶然不知所措。韩愈说这是雪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