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道路为一人铺开, 尽头便是天光照耀下的神庙。
在赫辛缓缓踏上神庙一直延展到百米开外的第一阶台阶时,原本高呼的群众便缓缓安静了下来。
一种肃穆的气氛逐渐蔓延开去,众人凝视着那道一步步向前走去的身影, 他们看见那人在阳光下俊美生辉的容颜, 追逐着那人从容不迫的背影。披风的尾部拖曳过地上未曾扫净的雪花, 却奇异得纤尘不染, 比簌簌的飞雪更加圣洁。
赫辛越走越高。有那么一瞬间, 人们以为他将走到天际的尽头, 就此远去。一种近乎无言的震撼一点点敲打在了正抬头仰视的众人心上, 仿佛刻下了某种预兆。
“上前来,瀚雪的孩子。”
立于台阶尽头的大祭司从上方威严垂眸, 他苍老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蕴藏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振聋发聩。
赫辛停在了大祭司三步以外的一层台阶下。
大祭司从身旁神职者托着的玉盘中拿起了一枝刚采下的新芽,沾了沾另一个玉盘里的水, 然后挥动枝芽将水珠洒落到帝国未来的新皇身上。
“除尘,净心。”
大祭司的声音传出, 满含虔诚。
“洗去污秽如同洗去我们的罪孽。我等应高唱众神/的/名,繁荣, 健康,裁决, 风雪,黄金与权柄……我们称颂由此开始一切的新生, 一切美好的德行,一切可贵的生命,如同高歌帝国的荣光,生生不息, 长长久久——!”
“生生不息,长长久久!”众人齐声应和,面容因为过分高亢的激动而微微扭曲。
而阶梯两旁所有列队的士兵早已单膝跪了下去,唯独瀚雪的旗帜仍旧高扬。
原本跟在赫辛身后的护卫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伪装的亚迦和约厦。
周围人早就跪了一地,作为少数还站着的约厦,他忍不住闭了闭眼,挡住自己疯狂颤动的瞳眸——他看见了天上不断坠落的天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全然超乎他掌控的光景。
激动、狂热、不安、惶恐……约厦摸了摸一直带在身上的装备包,感知到里面沉睡的小人,不由重重抖了抖手,直到将视线再度移到赫辛身上时,他才终于镇定了一点,深深呼出了一口白雾。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赫辛一动不动地接受了圣水的洗礼,又聆听完了大祭司的一番教诲。事实上他只是站在原地,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瀚雪的气候的确有些冷啊……在盯着一片雪花从半空坠落到脚边,融进了一汪冰水里后,他不紧不慢地想道。
等到周围的气氛被彻底推上高/潮的时候,按照规矩,是时候迎接新皇进神庙接受那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皇冠了。
然而,一位穿着祭司袍的年轻神职者在这时快速走了过来。
在格外开阔的台阶之上,这突然走向大祭司的青年是如此显眼,更衬得这不属于仪式中一环的场面突兀得无礼。
“西奥多?”大祭司的脸色微变,但他没有当场呵斥。西奥多是他破例收的弟子,因为在神职一道极高的天赋悟性与感知力,而被称为整个瀚雪“与神最近的人”,更是被他当做下一任大祭司接班人培养的。
他知晓这个弟子素来敏锐聪慧,不是不懂事的人,此番一定事出有因。
“大祭司,神庙里……”
西奥多面容沉静,叫人根本看不出他将要说的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只是话说到一半,年轻的神职者无意中余光扫过几步外不动的赫辛,原本不卑不亢的目光忽然就顿住了,连声音都消失了。
“神庙里怎么了?”大祭司沉声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弟子像定格一样望着新皇不动弹。
终于观摩完了一片雪花的融化过程的赫辛,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视线。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淡淡地分出了一缕余光,然后发现了有意思的事。
[我怎么感觉这人好像看得见我?]这里的“我”当然不是只表面顶着的皮囊,而是皮囊下属于衍化之神的真身。
赫辛在脑内了一下自家半身。
于是,身后同样因为无聊而选择望着赫辛耳饰走神的亚迦,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看似懒洋洋地抬了抬眼,迅速给出了半身回答。
[是因为天生五感敏锐吧,是个好苗子,可惜不够沉得住气。]戏谑中是独属于神明的傲慢。
有的人天生就有一些与神明沟通的能力,这种人通常容易得到神明的眷顾,成为神眷者。眼前的人虽然还没有成为神眷者,但天赋异禀,算是人类中拔尖的那一批了。
那也就是同样看见了那群从天落入神庙的神明了。
难得这种时候还能这么淡定,赫辛流露出欣赏,好整以暇地与其双目相对。而对方却先一步错开,视线掠过赫辛身后的“护卫”时又是一顿,面上的神情在波动了一瞬后迅速平静,唯独藏在袖袍里的手猛地抽了抽。
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啊。
赫辛的眼底弥漫上微不可查的笑意。
“西奥多!”大祭司已经皱起了眉头。
西奥多撇头,低声回答:“我没什么想说的了,您还是亲自去看吧。”
他说完又飞快地看了赫辛一眼,不管大祭司黑下来的脸,径自抽身从侧门返回神庙,中途还不小心磕在台阶上踉跄了一下。
这一出插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等在台阶之下的众人已经发出了絮絮的细语,有些好奇,还有人有些不满。
大祭司连忙轻咳一声,同样压下满腹的狐疑不解,按照流程继续下去——
“开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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