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
不知道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还是在等待着一场更大的风浪来打破平静。
连日来的颠沛流离,让邱予在午后时分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间,他感觉到有人站到了他的床边,拉扯他的衣服。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来时飞机上的那名女乘务。她披头散发地用力拉他:“你为什么不救我?”
邱予隐约知道这是死去的冤魂来给他托梦,抓住机会向她解释:“我救你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早知道我就……”
女乘务嘴角一撇,被人用力推开,马尾诡异的蛇眼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害死我?”
他的一张脸活灵活现,似真似假。
邱予摆手:“你?你不是我杀的啊!不是我!”
邱予觉得百口莫辩。
又一阵阴风袭过,不知姓名的西装男歪挂着领带,脚上丢了一只鞋,飘飘荡荡地过来,邱予向后退去,大声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为什么都来找我啊?看清楚杀你们的人,都不要来找我了!”
人头攒动,又是一团血舞弥散,恶心至极,那是一颗头颅凭空爆开。
白晃晃的刺眼光芒混着火花冲击着视野,大片大片的纯粹色块在脑袋里崩裂着。
他想要睁开眼脱离苦海,却被死死拖在梦境里。
终于有什么把他从水里拖上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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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予猛地睁开眼。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在铁床上,而是缩在地上一个角落里。
外面天色还是大亮着的,离他睡着过去没多一会儿,左边楼外是几个明亮的探照灯,右边是场内监室一重一重透明墙线的叠影,大部分是空着的,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在其间晃动,被剪碎成了模糊的光屑。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邱予坐在角落里,紧紧咬着胳膊,不让自己被浓重的不安和恐惧所湮灭。幽闭四方空间,仿佛再一次时空重叠,让他有种似曾相识、恍如隔世的倒影。
他抑制着牙关的颤抖。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也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秘密之一——他失忆了。
他只有一个月的记忆。
整整一个月零三天,他永远记得1月22号的那天午后,那是他记忆的尽头。
一个月前,他从一场昏迷中醒过来时,正置身在大西南边境山脉的一处悬崖上。当时他距离悬崖只有一尺远,稍微翻个身就会摔下去。衣服上血迹斑斑,疑似是从一场血战中拼杀了出来。
随后,他就见到了风薇,从风薇手中接过了一张异能学院录取通知书,和一项任务。在那之后,他就开启了异能学院的学习生涯。
这是他头脑里仅存的记忆。
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这一个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他怕自己曾经是一名战场逃兵,或是从死神手里死里逃生出来的。他害怕自己被当成异端或是怪胎,他拼命地补充知识,拼命地掩盖痕迹。
他努力地表现得跟常人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没有了记忆。脑部受到重创、精神遭受刺激、心理应激保护……这些都有可能导致他失忆,可那一身血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受一丝伤,那些是别人的血……
“你怎么了?喂,你怎么了?”
意识一点点回归,邱予这才发现上铺的卫咚咚一直在跟他说话。
“没什么。”
邱予不为人察觉地蹭干了眼角的水渍,回到铁床上,忽然一怔,看到隔壁高香兰一直在盯着他,见他看过来,略带关心地做出口型:“你没事吧?”
邱予心里一轻,摇了摇头。
他不能再等了——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找到关山平,离开这是非之地。
上铺,卫咚咚若有所思,想着邱予刚才奇异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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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伙食很朴素,三菜一汤,标准配给,一切如常。
白天卫咚咚的怀疑,让邱予生出了警惕。
他相信时间久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产生怀疑。没有谁是傻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力。更重要的是,看守场方面一直站在局外,看得更加冷静,更加真切。
他不知道谢义是怎么运作把他塞进看守场的,看守场到现在还没发现他是冒名顶替的,他把这归结为是看守场的谨慎。一旦暴露,他会陷入难以想象的危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