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来，我们一直想探索人类脑中的奥秘。可越向脑深处窥探，我们越觉察到自己的无知。脑神经网络就像浩瀚的宇宙，幽暗且无尽，我们无法窥视其万一。光遗传技术顶多能让小白鼠做几个动作，要想让它们产生精确的幻觉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这些蛋白质做到了。‘模仿者’越让人辨不出真假，说明它们对脑神经的把控越精准。人类脑部的黑匣已被它们撬开，浩瀚的宇宙尽收它们眼底。这是多么可怕的智慧。如果世上有神，也不过如此。”我看到他的眼圈已经泛红，可眼神是散的，里边塞满了一种叫绝望的东西。

    我脑中的哀嚎声小了很多，渐渐变成了呜咽。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那我们至少可以关闭它们的开关吧？我们能不能建一些屏蔽磁场的建筑？”

    周未鸣摇了摇头：“没用的，蛋白质可以不通过磁场，随意启动开关。就像上次你见到了吴落，其他人却毫无反应一样，蛋白质只对你启动了开关。而磁场只是方便它们同步集体幻觉的手段，就像制作速冻水饺的机器。我们固然可以自己亲手包饺子，但用机器制作的省时省力并且很标准，所有水饺都长得一样。磁场就是这台速冻水饺制造机，它可以更方便地制造统一幻觉。但不代表没有了磁场这台机器，它们就不能自己包饺子。”他的眼神依然在放空，“当然了，这只是推测。不过我相信，证据很快就会出现。”

    “那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令我窒息，脑中闪过了碎片般拼凑的许多画面。我想起吴落裙上的粉笔渍，想起魏哲双手插兜踱着步，想起他的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这些居然都是幻觉，”最后我想起了吴落的微笑。“等一下，如果这些都是它们制造的幻觉，为什么它们要对我制造一个诡异的微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还不明白吗？”周未鸣笑了笑，但眼睛依然望向远处，“这是它们故意留下的线索，就像故意隐去‘模仿者’的第十二段视频一样。你察觉到了她的反常，所以给你一个微笑以示肯定。以后我们来调查的时候，就能更快分辨出这是超智人搞的鬼，而不是真的吴落。它们想通过这些线索引导我们更快地发现真相。”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们不怕人类的研究，反而引导我们发现真相？”

    “是的。因为它们知道，我们越了解就会越臣服于它们的强大，越快放弃抵抗。我怀疑在实验室中被撞也是它们的伎俩，甚至还有目击者的车祸。它们让我们拨开迷雾，却发现四周都是悬崖。我们只能老实地站在原地，否则向前一步就坠入深渊。”

    “不用这么悲观吧？你们才研究了几个月，就有这么多成果了。只要时间足够，肯定能想到办法的。”我努力地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是啊，只要时间足够。”周未鸣深呼吸了一下，“可问题是，超智人不会给我们时间了。‘模仿者’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他们不会等我们找到方法反击的。如果同事们推测没错的话，他们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了。”

    说完这句话，我和他同时陷入了沉默。绝望一点点蔓延着我。

    “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周未鸣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跟你们的研究根本不沾边。”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我的脑中，“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更应该对普通群众保密才对。”

    “怎么？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吗？”周未鸣挑了挑眉毛。

    “那倒不是，”我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个真相太可怕了，这样说出来的话会引起恐慌。”

    “你们也是时候该恐慌了。”说完他突然间像换了一副脸孔似的，变得面无表情。

    “你说什么？”我的汗毛立刻倒竖起来，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紧。我感到他下一秒就会露出那个诡异笑容，那个噩梦中吴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