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青岛之行（四）

    第二天快近中午，林紫纹才去见自已那位亲侄女林楚楚，在去她的住处的路上，她又回忆起这个胖乎乎的，天真无邪，贪嘴的小女孩来，当初她们曾经在西安有过一番接触，只是这个女孩子至今还不知自已与她父亲的冲突与隔阂吧。

    想到这里，林紫纹忽然感到，有时候年轻无知也许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生活方式，至少没有这么烦恼。

    当来到林楚楚的住处时，林紫纹不由愕然，那里分明是一处普通工人的出租屋，跟自已在西安所见的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那种式样统一的几层楼房，众多的窗户，一条又一条的晾衣绳，密密麻麻地挤地一起的还在滴水的衣服，落了厚厚灰尘的阳台，还有楼道入口处边上的一堆正在发着臭气的生活垃圾，看到有这么一辆漆黑发亮高档轿车开过来，并且停在肮脏的街道另一边。几个正凑在楼下小卖部喝三呼五打麻雀的闲人人都向这边望了过来。然后有人笑说几句，又缩回了脑袋。

    “林先生的女儿和他一个朋友生活在三楼，地址是306。”。罗杰斯顿了顿“我不打算上去！！”。

    “我一人上去就行了！！”。林紫纹随后吩咐女儿在车子等着。

    一个人就走了进去，外面阳光高照，只是里面的走廊却是又阴又冷，水泥地面已经破破烂烂，好几个地方形成了大坑，露出石子。两边的白墙已经全变色，有些剥落了，露出灰色底质。更多的地方是被涂鸦所覆盖了，上面画了好些不堪入目的潦草的画和一些同样显得低级下流的语言。两边绿色的房门有时开着，更多的关上了。

    在这个时分，这些居民大多数只怕没有下班吧。开着的房门中传来了烹饪肉类的香气和焦气，有人在里面忙碌着。几个小孩子在过道中跑来跑去，用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进来的林紫纹。而大人们则是没有这么多的好奇心了，他们不耐烦地将孩子们又叫回房间。

    虽然是白天，不过楼梯中的光线仍然很暗，尽管这已经是开了一盏节能灯的前提下。林紫纹摸索着顺着扶栏慢慢向上走，在一楼下面她就是隐约听到了哭声，不知是那一家的父母打孩子或是把他扔在家里了。她思思忖着，继续向上爬。

    三楼跟一楼两楼没有两样，都是一样的破旧，走道和阳台上全是灰尘。她慢慢走近，才发现哭声是从左手边一个房间中发出来的，她又听到有一个人在劝的声音，不过好像没有效果，因为哭声不见小。

    迟顿了下，她还是伸出手在房门上敲了敲。没错，这间有人哭泣的房子正是306

    “是谁？？”。屋子中有人问。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心力交悴。

    “是我！！”。林紫纹大声道：“我是来找林楚楚，她在里面吗？？”。

    房门一下子就打开了，里面冒出了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人头，那双诧异的眼睛在林紫纹身上转了一圈，显得更是惊讶了。最后他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小姐！！”，声音迟疑之外又充满了由衷的高兴。

    “是我啊，陆先生！！”。林紫纹的记忆力相当不错，记起了他正是陆纤，当初那个住在她们楼下面的画家。陆纤现在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看起来像好几天都没有洗的样子，上面还是沾了几块色料。他个人精神状态看起来跟衣着差不多，既破旧又憔悴，他左手还捏着一支铅笔。

    “请进，请进！！”。他热情地说。一边不好意思地用手去掩护那胸前最大一块的色斑。怎么来了，好久不见！！”，说着，说着，他的脸就郝然，不再说话。作了一个向里面请的手势。

    “楚楚，楚楚不要哭，你看看是谁，是你一直想的林姐姐来找你了！！”。

    这时林紫纹才注意到屋子中的那个女孩子，她正从屋子中的沙发上抬起头来，脸上泪水涟涟，眼睛已经是红肿了，让人见了就是心痛，蓝色的运动衫上也是湿了好大一片。她泪眼朦胧，看了林紫纹一眼，愣着没有说什么。

    于是陆纤又说一次了，她这次才惊叫一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一下子就是扑进了林紫纹的怀抱中。

    “紫纹姐姐，你真的来了，不是假的吧！！””我真的好想姐姐你，好想爸爸啊！！，姐姐！！”。年轻女孩又染湿了林紫纹的外衣。又是哗啦啦地哭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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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吃点！！”。

    “嗯！！好的，紫纹姐姐！！“。现在的林楚楚已经是破涕为笑，乐滋滋坐在明亮的西餐厅中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林紫纹正将服务生刚送上来的一份蛋糕也推过来，林楚楚高兴地将它拉到自已身边。惬意地叉了一块，塞入口中。”咕……“。”吃得细心些，喝些水！！“。坐在她身边的林紫纹松了口气。轻笑道。还是心意单纯的女孩子好哄啊，刚才她伏在自已身上哭得哗啦啦的时候，自已也是吓了一大跳，只怕劝她不住，那知只说几句好话，又说带她出外吃大餐，她就是一改先前，重新开心极了。

    陆纤坐在她们另一边，用手背擦着眼睛，笑着将一杯饮料推过来。”还是紫纹姐姐好啊！！“。林楚楚胖乎乎的小脸上全是笑意，”陆叔叔一点都不好，整天都在家中，不肯带我出去玩！！”。

    人人都看着陆纤，包括坐在另一桌边上的林氏姐妹，正在看一份英文报纸的罗杰斯先生也是放下了报纸，微笑着看过来。

    陆纤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平日就本来不善语词的男人只好微涨红了脸，不好意思摸了摸额头。

    “嗯，不用怪你的陆叔叔了，姐姐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让你玩个痛快，嗯，怎么样！！“。”那当然太好啦！！“。林楚楚兴高采烈。不过她向那边瞅了一眼，又有点遗憾的说：”可惜小美姐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了，她的腿为什么出了问题呢？？“。

    林小美面色苍白，她最近有点忌讳有人提起她的腿部疾病。她干咳一声，低下头去。而林紫纹多少面色也不自然起来，起先林楚楚问起林小美为什么坐轮椅的原因，她只说是因为林小美不小心摔伤了腿。对于好生生的女儿到了这等地步，她心中如何不内疚呢。

    幸而林小静见机得快，打哈哈开了几个玩笑便将这句无心的话拖了过去，于是无所机心的林楚楚又和大家一起有说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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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当天晚上，林紫纹又站在窗口前面看着外面城市中的万家灯火。这个地方并不是她们下榻的宾馆，而是一个游乐场附近的另一个旅社。

    今晚有淡淡的月光将那个游乐院照得相当清楚，巨大的摩天轮，过山车，旋转木马。白天热闹，里面不知积蓄了多少欢笑与喧嚣，而现在它又是如此的安静冷清。林紫纹凝视着它，望着这个好像已经失去生命的建筑，她的心境也仿与之相通。

    那白天的一幅情景又在心中无声地闪起。

    林楚楚又害怕又兴奋地在过山车上面大叫着，林小美也是差不多。这两个女孩子以前根本没有玩过这么刺激的，在上面又叫又笑。当时自已就站在下面鼓励着她们要大胆点，没事的，只是转一圈罢了。

    两个女孩子还是安心不下来，将座位换了又换。弄得同一车的人都侧目的。后来车子开动了，在各轨道上飞速前进时，两个女孩子的尖叫几乎压倒了车辆行驶的风声，于是不少人都大笑起来。陆纤很担心两个女孩，他索性在下面跟着车子的移动而移动，自已则是咯咯笑着，瞅着有趣。就是连表情很淡定的查理先生也是坐在休息区，向上面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过笑了一会，自已不经意转了个头，就是看到了小美。不由心中就是一颤，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落寂，空洞，羡慕，还有一丝深深的悲哀。不过她很快注意到爸爸在看着自已，于是突然之间。一下子全成了变化。

    她脸上的阴影瞬间消去，甜甜地笑了。又是拍掌，又是招手，冲着上面的两个女孩大声叫着。活泼开心，一片阳光。

    “再开快点啊！！”。林小美欢声说。

    林紫纹却是心在颤动，她勉强对女儿笑笑后，走到一个角落，，双手掩脸，悄然低下了头。

    “小美，爸爸对不起你啊！！”。在这天，一直是睛天，她的心却是灰蒙蒙的，女儿那悄然哀愁如一根针一样刺在心底。让她言不由衷地笑着，心在悄悄地痛。

    在陪着林楚楚开心玩了一天后，她们发现回住处已不及。于是就在附近的旅社过一夜。至于那位查理先生，他当然有自已的住处,这位明显地位比自已高上许多的外国人自然不用自已担心。

    三个女孩子各有自已的房间，不过楚楚却要缠着和自已一起睡。林紫纹禁不住她缠，于是答应了。不过却先说自已要到外面走走。

    终于可以一个人清静了，不过事情却是更扰人心。

    后面传来脚步声，来的人原来是陆纤。这位中年画家友好地朝林紫纹点头一笑。

    “这么深夜，陆先生为什么还不睡呢？？”。

    “我睡不着！！”。陆纤说，他按了按眼角，林紫纹注意到他的眼睛中充满了疲惫。

    “楚楚爸爸出事的日子中，多是麻烦你了！！”。

    “林先生平日对我也多加照顾，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一辈子都缩在西安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小画家，相比起来，我欠他还更多些。”。

    “楚楚其实也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女孩，不过我可是没有带过小女孩子的经验，如果不是林小姐早点过来，我只怕自已也挺不了几天。她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哭，总是要找爸爸！！”。

    “一直在哭吗？？”。

    “嗯，我又不能告诉她，她爸爸出事了。林先生并不想让她知道，我只好对她说林先生出差去了。”。陆纤靠在窗台边，沉思着说：“不过总不过出差半个月，一个电话也不给她打吧，半个月也不回来吧！！我也快瞒不下去了”。

    “自前二天起，她就开始哭闹了……”。说到这里，陆纤又叹了口气。

    林紫纹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后道：“我见过林先生了！！”。

    “哦？？”。

    “他要带我带走楚楚！！”。这倒是出乎陆纤意外，他愣了好一会后才道。“这也是一个办法！！”。

    “那就是这样了！！”。林紫纹坚决地说：“我打算再陪她玩两天，然后就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作出这个决定后，她问起陆纤这几个月来的情况。

    一说起来，陆纤对林子明就是赞不绝口，他大大说了一通林子明的好话。“如果不是林先生的在中沟通，我也不能见些世面呢，也不能见识到好些真正的画界名流，个中前辈。我这个只是一个画呆子，剩下的事全是林先生为我作经纪，牵线搭桥。上个月，我还和林先生，许先生等人到了韩国忠州和韩国人举行一次画界交流！！”。

    说起这里，陆纤忍不住就是双眼放光，声音也变得有几分异样起来。

    “林先生交流广阔，识人很多。对我帮助之大实在是难以言述”。这个瘦削身材的男子兴奋地说着，即使后面的话也没有让他变得沮丧下去。“只是可惜林先生遇人不淑，轻信了一个韩国骗子，林小姐，法庭会将他从轻发落的吧。林先生的确是一个好人！！”。

    林紫纹欲言，不过对方还是急急地说下去：“我真的想不明白，林先生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他出了事后。他的朋友都跑到那里去了，居然没有一个挺身而出的。唯一的那一个律师还把他的画廊给抵押出去，真是可惜我那一套进口的画具也没有及带走。还有他的亲友，前两天我还接过一个电话的，现在也是人音两不见了，让人纳闷和不知说些什么好。”。

    “林先生真好，他这么一个好人，我真的想不到他为什么会落到这地步！！”。

    听着他最后这一句充满同情的话。林紫纹心中在思忖：只怕他不是你想像那么好的人罢。不过她没有说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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