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年,五月,洛阳。
元渊收到圣旨,他再次被任命为大都督,替代元琛讨伐鲜于修礼。胡太后同时给元渊委派了两个助手,一个是左都督章武王元融,一个是右都督平东将军裴衍。
胡太后其实也很无奈。她实在不想再让元渊总管大军,无奈事实已经证明元氏一门除了元渊之外没有一个能打的。不重新启用元渊,只能坐视叛军做大,而这次鲜于修礼的叛乱地点距离京城洛阳更近,定州沿着太行山再向西南七八百里,过了殷州和相州就是皇城脚下。
胡太后思前想后,还是平叛更重要,于是在征求了皇帝元诩的意见之后,命令元渊即刻出发北上接管元琛的北伐大军,继续讨伐鲜于修礼。
元渊正月从定州被调回洛阳,已经四个多月没啥事做了。朝堂之上元徽一手遮天,根本没给他这个吏部尚书任何发挥空间,而且元徽还时不时的挤兑他,搞得他很是难受。此刻听闻自己被再次启用去统领大军平叛,非常高兴,立刻回府整理行装出发去定州。
为确保马到成功,这次元渊又申请带上了上次六镇平叛的功臣于瑾,以及原怀朔镇将杨钧的长子杨喧。
但不经意间,元渊又犯了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除了几位重要的助手之外,他同时还带上了儿子元湛跟随自己一起出征。
其实上次在六镇的时候,他也是带着儿子在身边的,他的本意是让儿子多接触一下实际的军旅生涯,锻炼锻炼,别总当温室的花朵。其实这只是很简单的父母苦心而已,当时元渊跟元徽的矛盾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化,所以大家都没太关注这个事儿。
但这次不一样了,元徽自从上次定州的事情构陷元渊失败,心中又恨又怕。现在元徽官职大一点儿,但要是元渊这次再平叛成功,保不齐就超过自己了,到时候保不齐念起旧仇回头报复自己一下,自己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自古大将领兵出征,为了确保君主对自己的信任,都要把老婆孩子留在京城,其实隐含着就是给君主留人质的意思。元渊作为宗室亲王,居然没想到这个细节,实在太不谨慎。
于瑾也提醒过元渊,但元渊依旧没太在意。带着儿子出去学习一下嘛,元氏家族的下一代也得培养培养才能成才。
结果元徽抓住这个把柄,去胡太后那里偷偷告了一状,说元渊手握重兵,以子自随,很明显有不可告人的打算,太后您可不能掉以轻心。
胡太后本来就对元渊不放心,经元徽这么一扇风,更觉得完全放手让元渊领兵不太稳妥。于是她秘密给元渊的两个副手元融和裴衍写了个敕书,要他俩暗地里盯着元渊,有任何不妥的行为立刻上报朝廷,同时做好随时拿下元渊的准备。
结果元融和裴衍是俩实诚人,他俩一商量,觉得广阳王不太像会谋反的样子,顶多是不拘小节而已,咱们现在既然是给人家当副手的,对主帅戒备猜忌难免会产生误会,影响平叛大事。于是他们直接把胡太后的诏书拿给元渊看,说广阳王您别担心,我们哥俩信任你。这个诏书您别当回事,正常领着我们打仗就行了。另外建议您以后言行能更加周密一点,最好别给别人留这些把柄,会带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元渊郁闷死了,心说我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怎么还被人这么猜忌。这个元徽真是个没完没了,不就是个绿帽子嘛,何必这么小气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看来只要元徽呆在朝中一天我就没有安生的日子。
算了,既然朝廷这么不信任我,那我就罢工给你看。
从此元渊开始消极怠工,军中无论大小事务,都飞书报给洛阳,得到许可后再实行。
胡太后不知道元融和裴衍把自己的敕书给元渊看的事情,她一见元渊现在事事要请示汇报,也颇为奇怪,你元渊是军中主帅,咋能连哪里挖壕沟哪里放岗哨这种事情都要问我呢,这仗还怎么打?于是胡太后赶紧派人过来问元渊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元渊一看终于引起太后注意了,感激抓紧时间吐苦水,说太后啊,我这么做实在是被元徽逼的啊。元徽现在在朝中抓住一切机会诋毁我,而我远离朝廷领兵在外,根本没机会解释。现在我的所有建议元徽都会反对,说我好话的人统统被元徽打击报复,跟着我出征的将士也受我的牵连得不到应有的封赏。元徽现在是不把我搞倒不罢休的架势,这种情况下我哪还敢安心做事?陛下您最好能把元徽派到外地当刺史,这样我没有后顾之忧,就可以全心全力替朝廷讨贼平叛,尽忠效力了。
元渊还是过于天真,过于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他以为自己用讨贼作为筹码来要挟,就可以反过来搞倒元徽。元徽现在是当朝宰相,胡太后眼前的红人,岂是他一封奏章就能搞倒的?胡太后装模做样的安抚了元渊一番,说你莫有顾虑,元徽那家伙再添乱我骂他一顿好了,你就正常领兵去平叛,别担心后方。平叛成功之后,我和皇帝都会秉公办事按功封赏的。
太后这么说,元渊没辙了,只好暂时先忍下这口气,等打完仗再回朝跟元徽算账。
但元渊的内心深处,蛰伏已久的野心已经开始悄然苏醒萌动。
北伐的官兵刚被宇文洛生打得找不到北,提起洛生王依然心有余悸,现在士气低落,根本没办法打仗。于是元渊决定先休整部队,恢复士气,没有急于出战。他带领大军磨磨蹭蹭往前走,一天只前进十里不到。好不容易到达漳河南岸的交津之后,跟叛军隔水列阵,开始对峙。元渊命令手下诸将深沟高垒严密防守,每日操练士卒,没他的命令不许主动出战。
趁着休整的时间,元渊和于瑾积极收集情报,深入了解了鲜于修礼叛军的内部情况。
鲜于修礼本是怀朔镇的一个普通镇兵,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部落后盾或威望根基,只是因为敢于第一个站出来举旗造反,才被顺势推为首领。他也知道自己的人望和能力都不太够,所以在部众之中找到几个资历较深的人来协助自己。
第一个叫葛荣。葛荣曾经当过怀朔镇将,因为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多年前就被罢黜为普通镇民,从此对这个腐败朝廷失望透顶。葛荣毕竟是做过领导的人,眼界见地都强于普通人,所以特别受鲜于修礼倚重,相当于叛军营中的二号人物。
第二个叫元洪业。元洪业本是元叉的堂弟,被元叉秘密派到定州联络镇民企图造反。元洪业本来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后来元叉被杀,元洪业也不敢再顶风作案,便消停了一段时间。因为元洪业前期有很多工作基础,结识了很多六镇的部落豪强,这次鲜于修礼扩大队伍的过程中,元洪业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鲜于修礼也把元洪业提拔为身边的重要助手。
第三个叫毛普贤。毛普贤也有官方背景,多年前曾经做过恒州的统军,当时的恒州刺史就是元渊。六镇之乱的时候,毛普贤因为剿匪不力被免职,由军官变成了普通镇民。他迫于生计参与了破六韩拔陵的叛军,兵败之后也被安置到河北。毛普贤本来已经跟随其他流民走出定州很远了,听闻鲜于修礼在左人城揭竿起义,便又从外地赶过来投奔。
毛普贤加入叛军队伍的时间比葛荣和和元洪业要晚一点儿,但由于他跟鲜于修礼在当年破六韩拔陵的营中就彼此认识,关系非常好,毛普贤本人思维活络各种主意点子也比较多,因此深得鲜于修礼的信任,很快就被任命为副帅,慢慢地排挤了葛荣和元洪业的位置,目前是鲜于修礼帐下第一红人。
而宇文洛生目前还只是个负责冲锋陷阵的打手,进不了决策层。
元渊决定从毛普贤入手,毕竟曾经是自己的老部下,熟人好办事。元渊的目的不是简单地让毛普贤叛变投诚,而是让他在叛军内部做好准备工作,在适当的时候干掉鲜于修礼。
再下一步,就是让毛普贤领头,带着十几万叛军拥立自己为王。
元渊想明白了,反正现在朝廷已经容不下自己,自己在六镇镇民中又有相当高的人望基础,不如趁这个机会组建起自己的武装力量,干一票大的。洛阳城里那个只会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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