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如今凤唐县的人口将近有三万,其中大半是最近这半个月从各地涌来的难民。
此前,凤唐县的存粮虽多,但面对如此众多的难民涌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她以原来的凤唐县衙役和常备军为骨干,拣选青壮,或亲自带领或派人,从周遭遭遇祸害的区域里搜罗回来的钱粮物资。
如今凤唐县往北的司州北境,直至雍州境内,受到这大半年的尸魔祸害,十不存一。
她正好利用起这些空档的大量资源,招人开垦,养兵养民。
一路穿街过巷,陈素很快来到了城北最边角的一处宅院。
站在这宅院前,陈素又微微恍惚了一番,这里便是当日那尸鬼出现的所在,使得凤唐县再次受害。
只是如今,这处宅院被人经过了一番修缮,改成了一个简单的道院。
陈素迈步进入,就见到道院有数十人正在忙忙碌碌。
其中一个端坐在道院内间座位上的道人,鬓角斑白,看着四十许,正在画符。
旁边有年岁不大的孩童,从旁协助,见到那道人将符画完,恭恭敬敬地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手边的一个木箱里。
似看到那陈素走近了道院,那道人急忙起身,走到了陈素面前,稽首行礼:
“子谅见过师姐!”
陈素笑着摆摆手,望着中年道人道:“慕大哥,你年长于我,我又未曾真的拜哥哥为师,你唤我素素便可。”
慕子谅微微摇头,他虽如今年看着像是四十岁的中年人,可其实也不过二十出头。
只是即便二十出头,依旧比陈素要大了六七岁,不过他却知道,正因如此,才不可有丝毫怠慢,以免影响对方好不容易积攒树立起来的威望,笑着问道:“师姐是来拿道符的么?”
陈素望了望这座小小的道院,神色微微有些恍惚,听到慕子谅的话,才接着轻轻点点头,“前番派人去梁古县,那里被一伙盗匪占据,我要趁着他们未曾壮大前,先行除去。”
“此是正当之理。”
慕子谅轻轻颔首,如今司州北境和雍州尸魔已除,各路盗匪、义军、流民很快就会再度出现,若不趁着这个空档,尽可能壮大自身,再往后想要安稳,可就不容易了。
伸手从旁边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道童手里,取过那个木盒,交到陈素手中,道:“其中避箭符和避火符各三十张,‘丹符式’十张,‘开天眼符’二十张。”
“多谢慕大哥。”
陈素将木盒接过,交给身边的一个跟着的常备军,红色的披风大氅甩动,转身再次离去。
慕子谅站在原地望着陈素离开的背影,嘴唇微动,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
对于陈素他心中是钦佩的,对方年龄比他小了不少,可心气却大,从到凤唐县开始,所作所为多少男儿都赶不上。
“师尊将我留在此地,我自当全力扶持。”
裴楚和陈素的关系,他如今多少已然知晓,不过又觉得有些说不明,但其实都无所谓。
“为苍生黎民计。”
慕子谅目光望向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眼里亮如星河,悠悠然感叹了一句,转而回身买入道院之内,继续开始修持“三洞正法”。
陈素带着两名常备军士卒,离开了道院。
门外,又有两名常备军士卒牵着马,早已等在了那里。
陈素翻身上马,领着四名常备军士卒,一路疾驰,出了凤唐县县城,很快就来到了距离城外不远的一处偌大的营地。
这处营地是此前常备军所驻扎,近段时间又返修过几次,看着虽然粗陋,可其中人马却颇为剽悍。
在陈素进入军营之后,黄土踏实的校场内,将近两千的士卒早已站定。
校场的高台前,几个一身铁甲的将校昂然站立,见着陈素出现齐齐行礼。
这几个将校之中,当先一个是此前凤唐县防疫和后来抵御尸群围攻时,就一直跟在陈素身边的樊诏。
其人虽不过是个伍长,可却是军中老油条,所立功勋也是不少,只是犯错同样多,一直不得晋升。
另外一个则是原来常备军里的一个副将,为原来参将王知心腹,是个实诚人。
王知死后,他也未有太多想法,如今这世道,一人难活,在陈素被县令郎浦和和季博才暂代首领后,便一直唯陈素之命是从。
对方是女流之辈,年纪尚幼,可此前尸群围城,陈素不论是武功人望,还是身先士卒的诸多表现,都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至于其他两个领军的校尉,一个是来自百战余生的陵定郡,一个是来自于沦为流民的军中校尉。
成骁军在陵定郡郡城当时不过就三千人,尸魔围城后所剩下来不过只有数百人,其中还有一些是民夫。
这些人是裴楚离开前,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收拢来的,陵定郡已破,司州北境几乎荒芜,干脆让其南下到了凤唐县。
再有部分就是最近这段时日从其他处前来投奔的流民,在尸魔肆虐时,许多人躲入深山老林,直至近端时日存粮告罄,加上尸魔肆虐渐渐平息,才逐渐冒了出来。
是以,军营之中的两千士卒,原本凤唐县的常备军占据了部分,然后陵定郡的成骁军和各地涌来的流民军卒又占了部分。
不过,人数虽然不多,但大抵犹豫此前尸群肆虐的缘故,各郡县乡镇十室十空,花费了一些力气收罗之后。大抵上来说,甲胄武器都还算齐全。
众人看着走上高台的陈素,在一众铁甲铮铮的军汉中间,对方少女身份,还有那一席大红衣袍,格外惹眼。
只是这些军卒里大多数在过去的这些天,已然见识过那小小身体却能轻而易举掀翻七八个顶尖壮汉的武艺,再加上对方手握钱粮,对于这位新任主将加县令多数已是服气。
即便有少数桀骜不驯之辈,在此时亦是不敢出言不逊多生事端,前些时日营寨外悬挂的脑袋可不止一颗。
“慈不掌兵。”
陈素站在高台上,眼见一双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神色丝毫没有半点波澜。
她已再非那个昔日懵懵懂懂、面对骤变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质女流。
不知觉间,身边已经有不少人成为她的拥趸。
这些人里,有些是慑于裴楚的神通术法,只是裴楚是得道高人,那一日围城时所施展的雷法手段,高高在上,许多人不敢攀附,渐渐聚拢到她的身边。
这也是陈素重整旗鼓后,能够掌控凤唐县内外的原因之一。
所有人皆知这位少女将主身后有一座巨大的靠山,术法通天,即便谁有些小心思,可不敢多生半点事端。
有些是因为她在凤唐县最危难时,身先士卒,受其感召,情愿追随。
还有部分,就是迫于她的武功和势力,又或是为了一口吃食。
期间种种人心,她已能洞若观火,也无所谓。
在越州时和老卒兰颇一路同行,就和她讲了一些行军统兵之法,虽然都是闲言碎语,可她聪慧过人,举一反三之下,已将这二千人收拾得服帖。
她想起裴楚曾偶然和她提及“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刀枪之内出政权”、“拳头大有道理”的话,心中明白,想要在这个世道站稳脚跟,就要有人。
“将军,两千凤唐军集结完毕,可以开拔!”
樊诏见陈素立在高台上,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冲着陈素语气铿锵喊道。
“选十名探子,发‘开天眼符’,头前打探。”
陈素轻轻一挥手,一旁跟随的士卒就将十张“开天眼符”拣选出来,交于十名探子。
这十人当场焚符调水饮下,翻身上马,疾驰而出。
陈素望了一眼校场上两千跃跃欲试的成骁军,又抬头看了看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忽然一跃跳下高台,落在高台下的一匹健马上。
其他诸如樊诏等将校齐齐下了高台,翻身上了马匹。
校场内,刀枪如林,铁甲铮然。
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那一些红裳如血的娇小身影上。
陈素轻轻吸了一口气,拔出腰间横刀,扬手一挥,“凤塘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