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说道:“一年前,我来这边实习。恩,对了,我的专业是环境学。有一天天色很阴暗,我因为写论文,所以到郊区去采集污染物样本。当天下午,我发现一辆大货车悄悄地开到了江边的树林里。我觉得奇怪,便过去看了看。那货车就停在林子里,车上有4X的标志。没过多久,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防化服的人,他们挖了一个很大的洞,又在洞里倒了很多粉末,应该是加速腐败的物质,然后打开了车厢后门。说实话,我当时虽然躲得很远,但依然能闻到那腥臭恶心的味道。那并不单单是腐烂的味道,还混有一些化学剂的气味,闻过之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却又难以形容。”
沐风点头道:“不错,那是他们在处理动物活体试验失败后的尸体。”林牧惊道:“你怎么知道?”沐风“哼”了一声,说道:“废话,我要是不知道怎么还会在这里?”
林牧呵呵一笑,道:“原来咱们是彼此彼此啊。”转身靠到墙上,继续道:“我等他们走了以后,就跑过去看。那些动物尸体埋得很深,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挖到一些碎皮和肌肉组织,也不敢久留,就带着标本回去了。我直接赶到学校,找生物组的同学看了,他们研究了之后告诉我说,那些动物全部都发生了变异。你们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么兴奋,马上将记录写成一份调查报告,当作论文交给了我的教授。再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沐风冷笑道:“那些死去的动物生前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痛苦,你不过是为了论文,我看也没必要那么兴奋。”寒雪凝问道:“后来4X的人去学校把你抓来了?”
林牧道:“那倒没有。”转头对沐风道:“你说的对,我当时若不是兴奋的昏了头,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随即缓缓的道:“教授说这个论文好,如果能够深入挖掘就更好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教授顺口说说而已,但到了晚上,我不知道为什么,竟鬼使神差地一个人跑到基地来了。我在路旁安装了一些小型的感应设备,希望知道他们运送动物尸体的时间,以便取得更多的材料。谁想到...谁想到... ...”他连说了两个“谁想到”之后,两眼出神的望着天花板,忽然怔怔的道:“身边一阵急风吹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黑,过了一会儿,就感觉有光照了过来,我睁开眼一看,人就在这里了。”
林牧说完这句话后,痴痴地出神,思绪似乎还回荡在当时的奇遇之中。沐风见他浑浑噩噩的样子,正想开口问,突然听到长廊尽头的拐角处有声音响起,他把脸贴在铁门上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推着一辆小车慢慢地走了过来。
那人推着车,走到一个关有人的房间前,便按照里面关着的人数,放下同样数量的饭盒。不一会儿,来到了沐风和寒雪凝的房间前,放下两份饭盒后,推车便走。
沐风急喊道:“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人更不理会他,又在对面林牧的铁门前放下一份饭盒,然后将推车掉头,迅速出去了。
林牧笑道:“好了,你们应该也饿了,快吃饭吧。”说完又轻轻地,自言自语的道:“这里有杂志,有厕所,有洗浴,有不错的食物,除了自由,其他的都不错... ...”
沐风无奈,只得将饭盒拿了进来,递给寒雪凝一份。打开盒盖,见里面有一人份的大米饭,一只烤的焦嫩的鸡腿,一碟小炒黄牛肉,一份炒青菜和两只鲜橙。这伙食确如林牧所说,一点也不差。
沐风看着手里的饭盒,对寒雪凝道:“你说会不会有毒?”对面林牧已经在吃了,听到他说起,忍不住笑道:“他们要杀人没必要那么麻烦的,放心吧,我吃了一年了。”
吃过饭,两人靠在墙上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房间里的光线慢慢变暗,似乎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沐风看着前方的铁门,低声道:“我好久没有这么清闲了。”寒雪凝道:“那就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沐风点了点头,慢慢闭上眼睛。
时间安静地流淌着,不知不觉中,沐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广阔的草地上,只身一人。周围一片黑暗,天上层云遮蔽,一颗星星也看不到。正自感彷徨时,头顶上一束淡淡的白光突然照射下来,正好落在跟前。他抬头看去,只见云层深处,在那极高的地方,似乎隐藏着一部无比巨大的机器。
他伸出双手,只觉得天空是那么的高,云层深处的机器是那么的遥远,在它面前,一切都显得渺小,而脚下这一束光,是希望?或是末日前的警告。
他身子一阵扭动,随即惊醒过来,知道已从梦境又回到了现实,看着周围的白墙铁门,想起发生过的事,心里感到一阵阵迷惘和压抑。
寒雪凝柔声道:“怎么啦?是不是睡得不舒服?”沐风见房间外的灯光渐渐变得明亮,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林牧在对面答道:“早上啦。”沐风“哦”了一声,见铁门边上
不知何时已摆放了两份饭盒,问寒雪凝道:“你怎么不吃?”
寒雪凝笑了笑,道:“等你一起吃呀。”走到门口,取过饭盒,递给沐风一份。沐风接过了,默然道:“会不会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了。”寒雪凝道:“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沐风一想也是,被关着的这些人,能出去早都出去了。打开饭盒,见里面是三个包子,一个鸡蛋,一碗稀粥和一小份咸菜,饭菜虽好,却没有什么胃口。
吃过早饭,两人靠在墙边。寒雪凝抬头看着屋顶,说道:“你知道吗?如果人死了,也许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活着会感到绝望,但是绝望并不等于没有希望,而希望,通常会来的比较晚而已。”见沐风不做声,又道:“跟我说说你吧。”沐风道:“说我?说我什么?”寒雪凝道:“我想了解你呀,你的经历,你的朋友,你喜欢的人... ...”顿了一顿,道:“我是指你的父母... ...”
沐风心情烦闷,摇了摇头。寒雪凝握住他手,嗔道:“反正现在没事,我想听你说话解闷。”沐风见她一脸娇憨,不忍拒绝,淡淡的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爸只知道赌博,多大的家产也挥霍没了。有时候我真觉得没有这样的父亲才好。虽然如此,我小时候过得也还不错,我一直在外婆家里住着,我外婆对我非常好,还有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这样看来,我实在比很多人要好得多了。”
寒雪凝轻轻道:“对不起,我没想到。”随即道:“谁都有不开心的时候,只有开心和不开心交织起来,才是一个人完整的回忆,不是吗?”又问道:“那你没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吗?”沐风道:“我从小就跟外婆住在一起,后来妈妈也搬过来,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寒雪凝点点头,不在说话。
沐风微闭双眼,轻声哼起歌来。寒雪凝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只觉得曲调柔和优美,但也透出一股岁月的疮痍和命运的无奈,遂问道:“这是什么歌?曲子听来倒挺忧伤的。”
沐风微微一笑,轻轻唱了起来:
我站在这里,
不想再远去,
静静地看着,
行走在斑驳道路上的人们。
风中轻轻吹来一阵,
熟悉的薰衣草芳香。
就像轻装别离的孩子,
看到梦中熟悉的故乡。
经过了多少年流浪,
也忘却不了当初的梦想。
如今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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