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的孩子淹死在雷根河后,他下令将他夫人活埋。”
哈罗德一言不发。
“这段历史很有趣,对吧?”玛利亚·陈说。
哈罗德减速左转,进入11号高速公路,驶向森林密布的山区。引擎盖的凹槽中已经有了积雪。哈罗德伸手夺走玛利亚·陈手中的导游手册,关掉了头灯。“帮个忙好吗?”他说,“闭上你的臭嘴。”
他们抵达巴伐利亚-爱森斯坦旅馆时,已经晚上九点过了。但他们预定的房间还空着,勉强容得下五张桌子的餐厅里也仍然有食物供应。一个巨大的壁炉中火焰熊熊,为整个房间提供热量和光线。他们静静地用完餐。
哈罗德在路上瞥见过巴伐利亚-爱森斯坦旅馆,感觉它又小又空。这座巴伐利亚风格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黑暗群山之间的狭窄峡谷中,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这让哈罗德联想到了纽约南部卡茨基尔山中被遗弃的殖民地。郊区的路牌告诉他们,这里距离捷克只有几公里。
他们回到三楼的套二客房前,哈罗德说:“我下去洗洗桑拿。你准备一下明天的事情。”
旅馆有二十个房间,客人基本都穿越国境来阿波尔山滑雪的。阿波尔山位于旅馆北部几英里,海拔一千四百米。一楼的公共休息室里坐着几对男女,喝着啤酒或热巧克力,不时开心地说笑几句。但哈罗德觉得德国腔听上去很不自然。
桑拿房设在地下室,只不过是一个白色雪松木箱子。哈罗德将温度调高,在外面的小更衣室中脱掉衣服,裹着一条毛巾就进去了。门上用蹩脚的英文写着提示:客人请注意,桑拿房中可以不穿衣服。德国人洗桑拿时习惯一丝不挂,之前肯定有美国客人见到这一幕后大感惊讶。
他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两个女孩进来了。她们非常年轻——顶多十九岁——都是德国人,进来的时候还在咯咯地笑。见到哈罗德在里面,她们也没停下来。“晚上好。”金发女郎中较高的那个说。她们身上都缠着毛巾。哈罗德也缠着毛巾,他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偷偷打量着女孩们,没说一句话。
哈罗德想起差不多三年前的那天,玛利亚·陈告诉他,他应该帮她戒毒了。
“我凭什么帮你?”他说。
“因为你答应过我。”她答道。
哈罗德盯着玛利亚·陈。他俩之间的关系一直相当紧张。他曾屡次向她求爱,但都被她严厉拒绝。一天晚上,他悄悄溜进她的房里。尽管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她却仍坐在床上读书。哈罗德站在门口,她
冷静地放下书,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一把点38口径左轮手枪,优雅地放在大腿上,问:“你来干什么,托尼?”他摇着头,悻悻离开了。
“好吧。我答应过你。”哈罗德说,“你让我干什么?”玛利亚·陈告诉了他该怎么做。
她被关在地下室的一个小房间中,整整三个星期没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她用长指甲抓破墙和门上的衬垫。那是她同哈罗德一起装上去的。她尖叫着又敲又打,撕扯着床垫和枕头,然后继续尖叫。只有坐在隔壁房间中的哈罗德听得到尖叫。
他将饭菜从门下方的缝隙中塞给她,但她没有吃。一连两天她都蜷着身子躺在床垫上,不停地出汗、发抖,一会儿虚弱地呻吟,一会儿又发了疯似的尖叫。最后,哈罗德只好进入房间,陪了她三天三夜。在她坐得起来的时候,就扶着她去上厕所;在她坐不起来的时候,就给她洗脸,照顾她饮食。第十五天,她连续睡了二十四小时,其间哈罗德给她擦了澡。他拿着毛巾拂拭她苍白的面颊、完美的乳房和蒙着细汗的大腿,脑中浮现出她身着丝绸衣服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模样。如果她不是免控者该多好啊,他忍不住想。
擦完澡,哈罗德给她穿上了柔软的睡衣,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毯子,留她独自继续睡觉。
三个星期的强行戒断期结束后,她终于走出了地下室,穿着打扮和气质举止像往常一样完美无瑕。那三个星期里发生的事情,两人从未提起。
较小的德国女孩笑嘻嘻地将双臂举过头顶,对她朋友说了几句话。哈罗德透过水蒸气注视着她们。他的黑眼就像是沉重眼皮下的两个黑洞。
较大的女孩眨了几下眼,解开了毛巾。她的乳房坚挺而丰满。年轻女孩仍然高举着胳膊,惊讶得一动不动。哈罗德看见了她胳肢窝下厚密的腋毛,讶异于德国女孩竟然不刮那里的毛。较小的女孩说了几句话,停下来,然后也开始脱自己的毛巾。她动作笨拙,仿佛并不熟悉这项任务。较大的女孩伸手去摸较小女孩的乳房,这时毛巾终于落了下来。
原来是姐妹啊,哈罗德眯缝着眼,享受着两姐妹的春光。柯尔斯顿和伽比。同时操控两个人可不容易。他必须来回转移念控力施加的对象,并且保证操控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不会失控。这就像是自己跟自己打网球——没人愿意长时间玩这个游戏。但这次他用不了多长时间。哈罗德闭上眼睛笑了。
哈罗德回房的时候,玛利亚·陈正站在窗口,望着下面站在马拉雪橇周围唱圣歌的一小群人。她刚转过身,窗外就爆发出一阵欢笑。
“东西呢?”哈罗德问。他穿着丝绸睡衣,披着金色睡袍。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玛利亚·陈打开她的手提箱,取出点45口径自动手枪,将它放在咖啡桌上。
哈罗德拿起枪,扣了几下扳机,点头道:“我就说他们不会在海关为难你吧。弹匣呢?”
玛利亚从手提箱里取出三个金属弹匣,将它们放在桌上。哈罗德将未上弹的手枪推过玻璃桌面,搁在玛利亚·陈手边。
“好吧。”他说,“我们来瞅瞅这个该死的地方。”他在桌上展开绿白相间的地形图,将手枪和弹匣压在两端。他粗短的食指停在一条红线附近。红线两侧都是点。“巴伐利亚-爱森斯坦旅店,”他说,“我们在这个位置。”然后戳着西北方向一英寸的一个点,“威利的城堡就在这座山背后……”
“阿尔伯山。”玛利亚·陈说。
“管它叫什么呢。威利的宅邸就在森林里……”
“巴伐利亚森林。”玛利亚·陈说。
哈罗德瞪了她一分钟,然后才将注意力转移回地图上。“那里是国家公园的一部分……但仍属私人领地。真他妈见鬼。”
“美国的国家公园中也有私人领地。”玛利亚·陈说,“不过,宅邸应该是空的。”
“是啊。”哈罗德说,他卷起地图,进入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他带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回来了。他在西斯罗机场买了一瓶免税威士忌。“你知道该怎么做吗?”他问。
“明白。”玛利亚·陈说。
“如果他不在,那就不用费劲了。”哈罗德说,“如果他在,只有一个人,而且想同我们说话,那也没问题。”
“如果他不想说话呢?”
哈罗德坐下,把酒杯放在桌上,将弹匣咔嗒一声推入枪膛。他递出枪,玛利亚·陈接了过去。“那你就开枪。”哈罗德说,“杀了他,还有他身边的人。打头。如果有时间的话,打两下。”他走到隔开两个房间的门边,停下来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玛利亚·陈说。
哈罗德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玛利亚·陈听见上锁的声音。她又坐了一会儿,拿着枪,听着街上间或飘上来的和谐的节日歌声,注视着托尼·哈罗德的门下缝隙中透出的黄色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