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走来一个白衣少女,肌肤胜雪,清秀之中又有三分灵动淘气。她脸上尚有几分孩童的稚气,但身材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腰间斜插着一支三尺长的玉笛。
夷彅见这少女唱着奚落五衣箭童的歌谣,脸上却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似乎浑然不把天赋异禀的五衣箭童放在心上。
夷彅见她腰间斜插的玉笛,想起刚才闯入麟土箭气阵中的海鸥,不禁暗自揣测:莫非她……
红衣雀火脸色一团怒气,道:“喂,小姑娘,你为什么骂我们五箭童模样凶,又说什么井底蛙?”
白衣少女眨眨眼,调皮道:“哦,是我唱错了!我再唱一遍,五箭童,红衣凶!井底蛙,笑苍穹!红衣……”
红衣雀火本就是火爆脾气,不燃自着,无奈黑衣武水怕他冲动多事,死死拽住他的胳臂,如今遇见这么一位对头,登时气得两眼冒火,不住跺脚叹气。
只听尹般青袖一拂,道:“雪渺,不得无礼!”
这白衣少女一听此话,立时便嫣然一笑,盈身拜道:“孙女雪渺拜见爷爷!”
“爷爷?!”众人面面相觑,夷彅更是呆愣当场。
只见白衣少女已挽着尹般的臂弯,笑语盈盈,对着红衣雀火眨着她明亮灵动的双眸,道:“爷爷,渺儿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您,您想不想渺儿呀?”
尹般在这小孙女面前,丝毫没有一代宗师的冷峻威严,和气得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他挽着雪渺的手,道:“我的雪渺越来越冰雪聪明了,比你娘当年……”说到此处,他的面色微微一变,浮现出一丝悲哀的神情。
雪渺却似没有察觉,追问道:“娘?娘当年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吗?”
尹般停顿半晌,目光望向远处,道:“不错!你娘当年确实是一位冰雪美人!她本是雪山神女族的后人,幼年便父母双亡,后因避战乱随族人来到东夷。她天生冰雪容颜,却从不与人言笑。她十六岁时便通晓百鸟飞禽语言,白帝少昊爷亲自接见她,封她为玄鸟正。每年祭天仪式,她都一袭白衣立于祭坛之上,轻歌曼舞,飘飖若仙女临凡。她还精通音律,一曲笛声引得凤凰、玄鸟、白鹭、仙鹤、锦鸡、孔雀、云雁、白鹇、鹭鸶、鸳鸯、黄鹂、鹌鹑等百鸟都从四方飞来,落在祭坛周围,围观的族人都是惊叹不已!而这其中,就有你的爹爹!”
雪渺道:“爹爹?爹爹就在祭典的时候认识娘的吗?”
尹般道:“嗯。你爹爹当时正值少年,天赋过人,尤其是箭术更是百步穿杨,无人能及!他整天带领族人捕猎,将捕猎的野猪、狗獾、麋鹿、兔子、野鸡都分给众人,自己只留很少一份。你娘每次看到他时,他都会拎着两条猎肉偷偷塞给你娘,也不说话。你娘悄悄收下,对他点头微笑,两人也不答话。就这样,你娘渐渐和你爹熟悉起来。有一天,你娘来山林里找你爹,不料半路一只百灵鸟将她引到一个深沟里。这时一头大狗獾突然跳出来,对你娘穷追不舍。幸好你爹听到她的呼救声,一箭射死那头大獾,才救下你娘。你爹将你娘背回部落,族人提议两人成婚,你娘笑着点头答应了。于是,两人便在族长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那……然后呢?”雪渺忽闪着一对星光般明亮的眼睛。
“然后……然后就有了你这个小机灵鬼!”尹般笑着轻轻捏了一下雪渺白净的小脸。
雪渺道:“爷爷,那我怎么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我娘呢?”
尹般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娘定然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她有苦衷为什么不告诉我和爹爹!她为何要不辞而别,她这样留下我和爹爹,难道不知道我们会因她伤心难过吗?”雪渺说到此处,早已是泪眼朦胧,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尹般轻叹道:“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吧……”
“天命?”夷彅心中暗道,也在心底暗想自己的天命。
望着海边无尽翻涌的浪涛,尹般道:“渺儿,你有多久没有见到你爹爹了?”
“爹爹?”雪渺沉思道,“从六岁那年,他孤身寻找我娘开始,应该有十年了!”
“十年?”尹般望着海边那两株虬劲缠绕的扶桑树,“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雪渺喃喃念道。
“渺儿,现在如果有机会让你去找你爹爹,但会经历很多危险,你愿意去吗?”尹般略带愁容地说道。
“我愿意!”雪渺清脆响亮的回答让在场每个人都刮目相看。就连起初对雪渺会存着几分恼怒忌惮的红衣雀火,此时也被雪渺寻找亲人的决心打动。
夷彅本来并不想干预别人的家事,可听到雪渺凄楚之身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从小父亲下落不明,娘亲孤身一人抚养自己长大,自己对父亲的思念何曾比雪渺姑娘少半分!无奈天涯渺茫,不知父亲身在何处,加上娘亲劝阻,只得作罢。如果他有自己父亲的消息,哪怕荆棘深谷、悬崖峭壁,他也一定会去寻找,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此时此刻,一个身世经历和自己如此相似,自己幼年失去父亲怙恃,而雪渺则是孤苦无依,自然生出一份爱怜之情。
“前辈!”夷彅朗声道,“我愿意陪雪渺姑娘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