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着这喜服,真是……好看。”夜云熙刚起身,便瞧着门边那冷脸之人,朝她怒目相向,仿佛今日这喜庆,与他无关。她心里有些发怵,太傅大人很少生气,可一旦发怒,就如雷霆,她总觉得,自己如同老鼠见了猫。
“昭宁殿下,你来做什么?”沈子卿不理她的哈哈,抬脚进来,冷声问她。
“我……我来……看看新娘子。”先前在这新娘子面前,她一直端得……很好。来时一路上都在想,她数年痴心,被沈子卿就这么瞒天过海,一门急就亲事,给硬生生了断,像似生怕动作慢了,又给她搅浑一般。她就觉得这人未免太轻看她了,自己总该要做点什么才行,像柳芙苏那般,醉酒撒泼,其实她是不屑的,平白失了气度,丢了颜面。要做,就要做些让他哑口无言的事。
等后来进了这喜房,那满目静谧喜色,说来也怪,确实让她安静了下来,觉得自己真的能够……放下。可此刻,这人怒气冲天地赶过来,八成是以为,她是来砸场子,或是为难新娘子的吧,那眼神,恨不得将她马上……扫地出门。果然,那天神又朝她怒语相向:
“现在看过了,请回!”
那说话语气,怎么跟八辈子的仇人似的,她不过就下了一次药而已,且还未遂,怎么就将他得罪得如此深了。夜云熙也是有些倔劲的,她几时唯唯诺诺,逆来顺受过。
于是,他越是强硬,她便越是执拗,他要误会,她亦懒得解释。本来是想要走的,此刻却想跟他卯上。索性略仰了脸,笑意嫣然,娇俏央求:
“新娘子看过了,可我还想……与新郎官说说话,行不?”说话间,恍惚如从前,在太极殿书房,与他争辩,一通歪理瞎掰,非要说得他摇头认输,才作罢。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前头还有事。”那人却无她一样好心情,说的有些不耐烦。且就在那红锦帘幕边站定了,丝毫不挪动,等她说话。
“这……”夜云熙有些犹豫,转头看了看旁边新娘子,那正主儿正滴溜溜一双大眼睛,将她与沈子卿轮番打量。夜云熙突然觉得,这场面,怎么如此……荒唐滑稽。
未曾想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杜御史家的千金真是个纯心的妙人,只见她怯怯地站起身来,试探着说了句:
“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不必!”沈子卿抢声说道,杜清巧又怯怯地坐了回去。
“也是,哪有新娘子挪地方的道理。”夜云熙跟着讪笑,又去看沈子卿,言下之意,你若不怕我说些荤素不忌的,尽管就在这里好了。
沈子卿终于转身朝外走,夜云熙回头朝新娘子一笑,快步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门口本是一群窃窃私语的姑娘婆子,突然齐齐噤了声,低了头,拿眼神余光偷瞄二人。沈子卿铁青着脸,于人群中走过,夜云熙也跟着视而不见,只听见行走间,自己衣裙悉索。心里有些叹气,今日这事,终还是闹得有些大了。
待转角进了边上一间小书房,沈子卿将房门一关,转过身来,看着她,神色隐忍,不言不语。
夜云熙看着那克制模样,赶紧开口说话,生怕说得慢了,那人一怒之下,将她当众扔出沈府去。
“我今日来,真是来道贺的,我把那块墨玉……送给你夫人了,你若不信,等下可以去问她。”
看见沈子卿神色一凝,怒气似乎消散了些,她也就定了神,接着说下去:
“腊八节那日,那药……是下在我喝下的那盅茶里的……后来只得在冰水里浸了些时候,这十几日都在床榻上将息着,前两日才起得来。只是太医说,寒气入了心骨,以后恐怕……子嗣困难……”
她终还是将这些话说与他听,虽说有些矫情,可实在无人能说,也实在有些委屈。这人,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无法靠近,准备放下之时,总还是让他知晓吧。
“我今日来,真的无意纠缠大人,只是想与新娘子说几句话,看看她的性子品貌,看看她,是否是大人的良配,看看她,能否照顾好大人……”
夜云熙突然觉得,她是真的放下了,放下了尊严,放下了骄傲,放下了那种强求的执念,只剩下仰视他的姿态,一如初见,觉得他眼神清澈,才华灼灼,坚毅如高山,深厚如大海,一颗少女初心,不求拥有,只望他安好,愿他珍重。
“可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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