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且已病入膏肓,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我知道我伤你太深,你恨我,也许只有如此,我才会解脱,而你,才可解心头之恨。”
陈然将珠串放到离胸口最近的地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端起了案上的药碗,仰头喝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的笑容。
幼时,算命先生说他会一生孤苦,且命不长久。母亲大怒,一向温和的她第一次动了生杀大权,将那位算命先生烧死在木桩上。他至今未忘那人临死的时候在火中大喊:“你前世欠了一个人的,总有一天要偿还,轮回十世又如何,孤苦一生又如何,若能抵得上她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也算是你的造化!”
那时的他并不懂得他话里的意思,却在不久母亲死后明白,自己的这一生,的确会如那人所说,将要孤苦一生。
后来,他偶遇到冥煊,再后来,他遇到了花音。嫣语阁漫天花舞中惊鸿一瞥,他那冰冻已久的心瞬间融化,他看着她,只觉得这一世,也许只有她,才可以破他孤苦一生的魔咒。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便是那个他欠了一生的女子,更没有想到,她就是他前世的妻子。
乌黑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滴落在洁白的衣襟上,瞬间蕴成了水滴一样的形状,像他心中永远都流不尽的泪。陈然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顺势而下,落到口中,苦涩无比。可他却笑了,伴着喉中汩汩涌出的鲜血,绝望而又凄凉地绽放着。陈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放到胸口放珠串的位置,似再无一丝留恋,轰然倒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那首花音最长吟诵的歌谣在耳边响起,陈然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突然想起,当年,他是有多爱这首歌谣。明知花音是讽刺他同在一府却终日不得见,可他听到后却莫名的欢喜,因为里面包含了一句“日日思君”。
是了,离开陈然的躯壳,安然终于想起,花音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而他的确欠了她的。
想必真应了世人的那句话:夫妻连心。
花音冲回房间的时候,陈然已没了气息。安然已化成幽魂飘在了窗外,准备离开。听到门响,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看到了花音一双悲痛欲绝的泪眼。安然躲到窗后,静静地瞧着她。他一直以为,在伤了他一次又一次之后,她再不会对他留恋,可他错了。
明知陈然只是安然轮回的一个躯壳,可花音仍然无法接受看他死在自己眼前。她奔向他,连被地上的席子绊倒都顾不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他抱在自己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安然疑惑了,花音那日送他转世时,面对真实的他,平静地令他失望。可现在的她,却抱着一个躯壳,悲伤不已。他有些看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花音,或者,是他太过粗心,以至于,从未真正得去了解她,懂得她。
“对于花音来说,你的转世只是暂时的离开。”安继不知何时站在了安然身后,隔着楼空的窗花望着室内的花音,悠悠地叹息着,“哥,你应该知晓,十世又如何,她等你一辈子都不在话下。可如今,她对你们的感情却是彻底地绝望。我想,她不是在哭陈然的死去,哭的是,你们逝去的情意。”
“有多少次,我也想要放弃。这万年来,我躲着她,折磨她,总觉得,无论她有多优秀,我必定配不上她。”安然深深地望了花音一眼,嘴角凝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就像在百花仙府出现时那样。他的眼中似有流光在闪,暖暖的,温和的,柔软的。这是多少次花音渴望的,可如今,安然已习惯了躲在她的背后用这种目光注视着她。
乌云以极快的速度急行而来,天地在瞬间变了色。安继回身望去,本来满园的绿意已出现了灰败的颜色,狂风骤起,瞬间枯萎。
那是花音悲极才会出现的场景。这一生,安然只见过一次。那种压抑又绝望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可他却无力去阻止。花音总是有这种魔力,可以无时无刻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情绪传染给身边每一个人,令他感同身受。
安继眉头紧皱看向安然,恰巧安然正看着他,四目相对,安然似乎丝毫未受到花音法力的影响,嘴角的笑意竟更甚了些,转身离去。
“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呜咽的风声夹杂着安然清亮又不失稳重的声音,目光所及的,是他消瘦又潇洒的背影,似是得到了肯定,又似决定了一件事,每行一步,都透着无比得坚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