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她对宜敏不由得起了轻薄之意,这世间究竟有多少友谊会最终走到这一步:在女人与女人之间,维系她们彼此的不再是感情,而是相互的争竞之心。老公,工作,房子,小孩,家产。倾心相与的交往只能在同阶层内节制有礼的进行,就象是工作中等级与人际关系的另一种延伸,只接交对自己有用的人,做对自己有利却无伤大雅的事。芳晴定下这个原则,侧开脸,坐在餐桌上听苏楷絮絮的发着牢骚。那是关于男人与女人的妙论,很慷慨,很激昂,是于事无补废话连天的那一种。她有些絮烦,于是低低说:“我去添汤。”一侧身,却恰好听见苏楷说的最后一句:“我们没有精神上的联系,没有共同的人文背景。我们更象是玩伴。”这恰好是她与宜敏之间现状的最佳写照,但孙宜敏显然不这么想。在一阵沉默之后,芳晴站在灶前听宜敏问道:
“他是谁?”
芳晴几乎笑起来。他是谁?当然是男人。不是好男人就是坏男人。一个女人一生中所能遇到的无非是这两种:他肯给钱,他不肯给钱。那些爱不爱的倒在其次,钱都落在手上了还怕什么?锅里的汤噗啦噗啦的响着,苏楷双目微合倒在餐桌上似乎盹过去。这是装的,一个昨晚还在打电话想借他人之力飞上青云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倒下。芳晴有意无视宜敏眼中的悲伤,低声说:“我送小苏走。”
“就住这里好了。房子这么宽,又不是住不下。况且苏楷还醉着。”
她们俩合力把苏楷扶到卧室睡下。
可只得一张床,怎么睡?
“有人等你?”宜敏问。
芳晴几乎疑心是有人知道了什么。可不待她发怒,宜敏就又说:“能等我们的人唯有父母,芳晴,你不知道,我这次回家有多难受,多受刺激。这么些年,我都只顾着自个儿,顾着我自己的心,自己的想法,竟不知道父母过的是这么困窘的日子。连吃饱穿暖都谈不上,更别提老有养病有医。他们能指望的也唯有我,我所能做的也无非是改变自己迎合这个社会。芳晴,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你至少还有一套房子可以给父母改善生活,可我呢。我竟什么都没有,连友谊,”宜敏说到这里迟疑着抬起头问道:“我们的友谊还在吧?”
其实早已失去了,友谊,连同看待世事的纯真,早就在年华中远去。留下这一地狼藉,和妄图在混乱中收获些许微利的决心。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窥伺,企图和妒忌,这样的局面,与其说是男人造成的,倒不如说是源于自我对困窘的不甘心。人总得挣扎着才能向上改变自己,而身边的所有物就成了出逃生天的最佳助力。少有人会在身陷泥沼时还能仔细衡量助力的道德与否。正所谓成王败寇,一朝权力在手,自有言词如黄冕加身般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这样的事,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芳晴只是奇怪,孙宜敏难道当真是有百分把握钓得金龟,所以竟提前将自己道德的高度提升到“一切为了父母。”其实何尝是为了父母,莫非寡妇再嫁也是不愿让家人在夜里为自己忧心?只是守不得吧,那日日的寂寞,如鸠毒在手般灼热,双眼望去,这世间没有一样是不勾人的:男子,金钱,权势,享受。喔,她竟忘了,宜敏是自山沟里重生,但凡经历过这番困苦的,应比她万芳晴这傻傻的一直在原地踏步的蠢人更富有决心与冲劲。她想到这里,不由得重重点头。友谊?好啊,她倒真想看看孙宜敏是如何在“道德的高点”上抛弃所有束缚勇获新生,成为这现实世界中成功的淘金者。应该很难吧,芳晴想,毕竟宜敏已经老了,在这个城市里无根无基。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有兴趣陪人唱出“情与欲”的大戏。男人们都现实得很,包括杨志。更何况她还不想将他还给宜敏,即使是在友谊的名目下,她也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干干净净的如白莲花般自泥沼中抽身,还转脸一笑。当自己是谁呢?啊,孙宜敏,究竟当自己是谁?
见芳晴点头,宜敏不由得一脸宽慰。“芳晴。”宜敏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沁凉,带着微颤的寒意。仿如孤岛重生,可有这样心态的也只是宜敏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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