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没料到宜敏是上门借钱的。
清清爽爽的小姑娘,一张脸白得象墙,在沉郁的乳白色中有青灰泛出,那是被岁月磨洗过的痕迹。还这样年轻,能有什么伤心事,不过是失恋吧。李明彩三言两语就把宜敏的私生活掏了个干净,万树德在一旁听得真真的,“和男友分手了。”他隐约记得曾听芳晴说过宜敏的前男友是个有为青年,既如此,“那为什么不回过头去找他呢?”他以老年人特有的语重心长的腔调一字一顿的说道:“难得有情人哪。”宜敏的脸果如他意料中的那样变得鲜红欲滴,这么蠢,他暗暗咬牙在心里绽开一个晒笑,摇头晃脑的叹息着,现在的年轻人倒真不知何谓珍惜。
可再怎么样宜敏也比他自个家里那个强。至少孙宜敏懂得倾听,懂得赞美,懂得点头。一个人的自尊心往往不是源于智识情操亦或品德,在更多的时候,是取决于四周眼光的烘托。正所谓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万树德不晓得宜敏的谦恭到底是出于本性还是有求于人,求,能求芳晴什么?她孙宜敏若是嫁得好,还指不定谁上谁的门呢!他于是客气起来,象是智慧之珠已经在这间屋子被开启,万树德一眼就看清了宜敏的未来。这一老一小天南地北的聊起来,专选些高尚的题目。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半小时之后,当芳晴进屋,见到的就是这热火朝天的一幕。
“伯父可真好,又明理又通人情,还这么时尚。”宜敏说。
芳晴听见这话,倒象是走到学校平白无故被老师夸奖一顿的家长,自不会把自家孩子为非作歹的丑事拿出来做谦抑之辞。只能从喉咙深处哑哑的干呵两声,转势问道:“你今儿怎么有空来?”
宜敏神色一黯,还来不及作答万树德已在一旁一迭声的喊:“当然是有事找你,朋友之间好好聊聊,有什么能帮的就帮一把。”-------这不过是客气话罢。但宜敏不晓得,芳晴见宜敏用感激的眼神看了老万一眼,立刻说:“借我点钱行吗?”
“两万够不够?”
芳晴答得这样快,几乎让老万疑心自家女儿的皮包里是随时有两万的现金撂着专侯孙宜敏开口。两万哪,足够将新房从头涂到脚,他手指颤抖的点支烟,还没想好说词,就被芳晴斜斜的眼光扫了个来回。这是警告。也不知孙宜敏到底读懂多少,老万只听见这个居心叵测的小女生细声细气的向自己道谢:“谢谢伯父,我一定会尽快还的。”
“谢我?”万树德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尖刻刺耳:“是我要谢谢小孙,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女儿居然这样有钱。你借钱是要做生意吧?”
面对他满怀期待的眼神,宜敏一颗头几乎要低到泥土里去。“是我妈妈病了,要手术。”这不是个让人同情的好理由,万树德是过来人,自然懂什么是病一人拖全家。这钱算是没了!他在一侧急得跟抹脖鸡似的,芳晴倒气定神闲的拉了宜敏问:“我这里还有两仟。”--------这是利息,芳晴在心里说。她晓得他不懂,他们都不懂。但不要紧,她为的只是自己的心。
“你这么感动做什么。”心病已了,想到从此就能挺直腰板做人,芳晴说话的语气倒多了些调侃:“还是要打借条的,打了借条我好收债。”
她不忍心再刺激父亲,索性拉了宜敏出去。门光当一声被重重的合上,房东从楼上伸个头出来叫骂:“不是自己家就可以乱摔。”
“谢谢你。”宜敏说。
“要谢谢你才对。”芳晴噗的一声笑出来,安慰的拍拍宜敏的手问道:“那工作怎么办?”
“只能辞了,先回家救急再说。”
“东西房子都留给我,房子是转是退,我来处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房东。”
“多亏有你。”
她们俩站在街头切切密语,从远处看何尝不是一对好姐妹。也只有自己知道吧,芳晴轻巧的一笑说:“明天中午,我拿现金给你。”
月光弯弯曲曲的顺着枝叶向下斩落,宜敏的脸色晦暗而带着些许灰心的气息。“我是不是错了?”她低声问。芳晴听得真真的,却借着隔壁小卖部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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