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男人转而叹气:“先找我几个姐夫家借一些,他们家男人多,谷子应该没被雨打了。等晚稻收了,再还他们就好了。”
“今天里正又来催了,催我们快点插晚稻秧。”女人嘀咕道。
男人气道:“催什么催,天杀的。我们家男人打仗都死了,就我一个男人了,怎么抢得过来?狗娘养的官府,逼种二作稻,这不是要官逼民反么?”说罢气呼呼抄起柴刀迈出厨房去。
“你做啥去?”女人急道,生怕他一时冲动。
“劈柴去,里面没柴了。”男人在外面气道。
其实,二作稻本来确实能增收,但得建立在劳动力充足、水利设施完备的基础之上。原先中枢的官员们选择了钱承枟所领的秀州,本意是想送他一份功劳。
没想到,这个选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只因这时的华亭,就是21世纪的上海,浦东大部分地方还时常被海水倒灌,浦西的许多地方还都是生地。人口少,水利设施就更不行了,远不如隔壁的苏州昆山县。
“过几天要交夏税钱了,怎么办?”女人追出来又问。
男人烦躁难安,用柴刀把柴火劈得邦邦响。
“还能怎么办,本来指望能收点早稻,卖了交上夏税,这下好了,只好用我父兄的卖身钱了。天杀的。”男人懊恼不已,男人说的卖身钱是他父亲、大哥、二哥被征发入闽前给的安家钱。
“我大哥那年打闽国,打输了,大哥没回来,那倒也算了。去年,明明打赢了的,可我阿爸和阿兄又没回得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抚恤钱也是一文没有。那些狗官,都该杀!”男人眼中含着泪光,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你小声些,给别人听去,都以为你要造反。”女人嘟囔道。
“活不下去,就该造反,老钱王(指钱镠)不也是造反起家?”农民们有着朴素的认识,甭管你去打的是黄巢还是官军,只要不是官,拉起队伍来就是造反。
女人忙好生劝慰男人:“马上就种晚稻了,里正说了,官府老爷都说晚稻亩产比早稻还要高五成。这几个月先苦一苦,等到十月收了晚稻,就能吃饱饭了。”
哪知到了秋收以后,官府的户曹就下来了,开始征收秋粮。并且明令,种二作稻的与一季稻一样交粮。
按道理说,二作稻一年收两茬,理应交更多的粮。但种二作稻的农户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觉着拿他们当试验,平白遭了灾。育秧时遭了倒春寒,收稻时又遭黄梅天,实际到手的粮食比一季稻少了五成以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早稻产量少,秋收时,收的早稻都吃掉了不少了,如果交了秋粮,全家就得饿肚子,等晚稻收割,全家人估计坟头草都老高了。
所以种二作稻的反而要求今年的秋粮能少交,甚至不交。
钱承枟听了冯处信的回报,怒拍桌子:“放肆,你听那些刁民胡扯。现在交不上,借也便借到了,等晚稻收割了,不就能还上了?怎么会挨饿?”
真是“何不食肉糜”啊,整个秀州都大面积的推广了二作稻,又有谁能借得出来?那肯定还是那些地主老财了,他们哄抬米价,诱使农民们卖田契换粮食。
秀州的农民们怒了,“打死狗官,打死那些狗官!打死狗日的地主!”
将上门催收的帮闲、差役打个半死,又去抢了地主的存粮。事情越闹越大,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锄头、镰刀,杀向华亭县城。
顿时,举国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