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升午朝并不是全体文武都会到场,因此等到栾子钰和颜旭赶到的时候,御书房里已经站满了大佬,两人进门后皆拱手弯腰,默契的像是没有争吵过的样子。
他们刚站好了位置,兴顺帝便急匆匆的进来了,身后跟着赵姓内侍,并不见乾清宫总管的身影。
栾子钰抬眼看去,小皇帝眉宇间藏着愤怒,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不只是流民叛.乱。
果不其然,兴顺还没坐到龙椅上,便将一封带着血.迹的奏折扔到了众人面前,“你们都好好看看,这便是派去赈灾的大臣?与当地污吏联手中饱私囊,竟将赈灾粮食换成了畜.生饲料!逼得民不聊生,只能以观音土、树根为食!”
听到这栾子钰皱起了眉,一月前浙江发生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小皇帝立刻从户部拨了六十万的赈灾银,还开了附近省份的粮仓分解流民压力。为保钱粮顺利到达灾民手里,小皇帝特地增派钦差护送,为这人选朝臣们还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定了刘氏的旁支,户部郎中刘铃。
身为新皇母族,刘氏这些日子不夹着尾巴做人,时不时的闹出点无伤大雅的事情来,是为了自污,如今这当钦差的职位落在了族中俊杰的头上,也该知道事情办成回京,再无人敢小瞧了刘氏一脉,至此也会抖擞起来。
这样还能有一封带血的密折送入京城,只怕当地的局势已成了一滩浑水,真真假假并不是台面上这般简单。
“陛下,刘大人此举且先不论,那犯上作乱的叛.军才是重点。依臣看,须得派兵镇压,才能平了祸事。”兵部侍郎是个主.战.派,前不久边境鞑靼作乱,他也是第一个跳出来说要打的,丝毫不考虑别的因素。
户部的人对这位真是气得牙痒痒,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虽说刚抄了一些钱粮,可也不够大军开拔之资,更别提国库中如今还剩什么。
随即,户部尚书忧心忧国的上前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流民作乱也是被逼无奈,应以安抚为主,再者还有其余百姓仍然处于饥寒交迫之中,盛夏未过,要是.爆.发了疫.病,才是真正的祸事。”
李次辅从百姓的角度出发,也是赞成安抚为主,而万次辅向来不在这些事情上插嘴,都是以蔡首辅马首是瞻。
因此,栾子钰做着腰部拉伸,脖子也抬高了一些,但也只能看见蔡首辅年迈的背影。江南一带,向来都是这位把控,如今出了这么一遭大事,还能安稳如山,真不愧是斗倒了栾公的人。
‘欸,你不生气了吗?’系统君被栾子钰突如其来的情感.爆.发吓醒后,就睡不着了,又见他的心率逐渐恢复平静,很是好奇。
栾子钰眼神一暗,将身体一点点的挪回原先的位置,‘成年人的世界,脾气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兴顺帝也不愿意派兵,于是倾向了户部尚书的主张,没得到开.战指令的兵部侍郎也不气垒,顺着坡就和大人们商讨起了安抚手段,当然不忘提议派兵以防不时之需。
如今还不曾开口说过话的也就栾子钰和蔡首辅两人了,就连颜旭都为安抚大计贡献了自己的智慧。
等商量到再派钱粮之时,户部右侍郎突然喊起了穷,说什么也不肯从户部里往外拿钱,户部左侍郎面.色.有异,但也不曾开口,户部尚书更是将自己两处为难的一面摆在了台面上,兴顺目光沉沉的盯着喊穷的户部,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1】 【6】 【6】 【小】 【说】
而栾子钰自打听见户部右侍郎喊穷,就一直盯着蔡首辅的动向,见他身影微动,抢先一步站了出来,“陛下,国库乃一国之根本,既然有所不便,倒也可以先从陛下处借些钱来,以解燃眉之急。”
这般的恰巧,蔡首辅抚着胡须的手指险些要拽下几根来,将适才的打算吞回了肚里,出列道:“栾大人所说也不无道理,户部虽有困难,也没有让皇上独自出力的理,大家打个借条,也就不怕宗室阻挠,乃是上上良策。”
这下栾子钰都不用抬头也能猜到对方的反应了,适才不开口是要避嫌,现在开口是要表忠心。户部右侍郎大抵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被自己堵了回去,也只能顺着自己的话表忠心,当然这个效果远不如他自己出来募捐的好。
自来只有皇上无偿从私库里掏钱的,哪有说借,只是这个当口,蔡首辅都点头了,六部也没有别的异议,李次辅倒是觉得此举不好,可他也不过是刚起来的,较之布局几十年的蔡首辅,实在打不过,也就默许这件事发生了。
以往意见最多的就是礼部与翰林院,礼部因为华峰失了面子里子,翰林院也是零零散散,以致这般荒唐的提议能如此迅速的敲定了。
兴顺知道栾子钰还有后招,福至心灵的将视线放到了颜旭身上,若是再派钦差,定要真的是自己人才行,子钰太年轻了,江南水深,连刘玲都被斩于马下,可见有多凶险...
就在兴顺还在琢磨钦差人选的时候,蔡首辅已经先一步提出了派遣钦差的提议,然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副撇清关系绝不插手的样子。
他不争,李次辅还是要争一争的,默默在心里盘算起了门生旧故,“再去的钦差必得是有德能服众之人,最好是浙江人,方便沟通安抚流民的情绪...依臣看,不如派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又或是翰林院侍讲王大人。”
这两人都是清官一派的,前者是两袖清风,后者家中丰厚不屑此道。论官声,李大人在士子之中威望极高,华峰一案,也是靠李大人安抚了燥怒的书生们,王大人家学渊源,自己又争气,不论是士子或是军队,都有路子可走...只是赈灾安抚,和这两人的业务全然无关。
兴顺刚想以此为借口指派颜旭,栾子钰就出来截胡了,“陛下,臣师从段非老先生十载,深知百姓之苦,国之艰难,愿以一介书生之躯,日夜赶往浙江,以替陛下安抚民心!”
话说出口,殿内一片寂静,要说威望,栾子钰比不上在座的几位大佬,可是他的官声新鲜热乎啊,示喜策马一事,至今还有说书人在茶馆、天桥传唱。
而且安稳民心,必得是皇上亲近之人,才能事半功倍,新皇尚未大婚,不曾有子嗣,与兴顺有血缘关系的荣王那是千万不能派的。
这般说来,栾子钰也算是一个合格人选。
不等朝臣找出问题来反驳,兴顺第一个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栾子钰,看不见那双黑眸,只有乌黑的官帽,还有些许青丝露出,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心里所想的,“那便如栾卿所言。”
话语说出,便是驷马难追,心不由空了一下,放在案下的手攥紧了拳头,圆形的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了月牙印。
颜旭就在栾子钰身后,听他自请前往,陛下又答应了,哪还记得栾子钰先前的口不择言。江南之地,富商豪奴成群,又多与京中有联系,这番前去除了安抚流民,赈灾,刘玲一事更要查,一件两件的,栾子钰哪能轻易回京?
身子动了动,就想陪着一道去,却被栾子钰退回来的时候,隐晦的拦了下来。
颜旭倒想甩开栾子钰,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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