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川深呼两口气,转过头去,想冲她说两句,让她回家。
却不想,看见一辆货车撞上陈母,飞了好远,再停下时,地面已经满是鲜血,顺着飞过去的痕迹,一条道,足足五六米。
陈母瘫在地上,没了意识,满身是血。
江一川差点一跪,跑过去,托着母亲的身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妈,妈,你别吓我啊。”泣不成声,怀里的女子却没有一丝动静。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叫她妈,没想到,她还没听到,却已天人永隔。
后面的事情江一川记不清了,视线里一片模糊,只记得自己哭的一塌糊涂。
他再次醒来时,是躺在一张病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目中无神。
“小川?小川?”
床边的呼唤才算是唤回了他的意念,记忆一点一点复苏,流回他的大脑,他才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场景。
身旁的父亲眼睛微肿,显然哭过好多次了。
“小川。”父亲缓缓开口,沉重的语气像是背负了很重的压力,“你不要怪你妈妈,你妈妈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江一川别过头去,冷冷说道:“到现在还在跟我说有苦衷吗?”
“你妈妈,她她,她患有……精神分裂症,早年生下你的时候,你的外婆走了,你外公又对她拳打脚踢,才患了这个病,你妈妈一直说她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美好的童年。”父亲越说越抽泣。
江一川脑子里嗡嗡响,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染湿了半边枕头。
陈母葬礼的那天,江一川没有去。
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就喝了这么多,边喝边醉。最后跑去一家奶茶店解酒,趴在那,默不作声。
奶茶店里没有一个人敢去搭讪,他周围也是低气压。
“同学,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
桌子上,地上,全是立着的,倒着的酒瓶子。
“同学,你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父母呢?”声音有些轻柔,江一川怎么睁开眼,视线都是模糊的,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人。
“我父母?他们大概都不要我了吧,大概有我这个儿子很丢脸吧,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怎么会呢?”那个女孩子笑笑,“我们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们只是想给我们最好的,有时候可能只是表达方式不好。但是我相信,你爸妈一定很爱你。”
江一川没有说话,拿起最后一瓶酒,喝的痛快。
那个女生拿掉他的酒,倒在他头上,怒斥道:“你给我清醒点,哪有爸妈不爱自己孩子的,你这样喝酒,对的起你爸妈吗?还有你是不是还打架,身上药膏味很重,学生就不要打架了,打架双方都受伤,何必呢?”
那个女孩走了,江一川苦笑一阵,又趴下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脏,是让人笑话的吧。
过了一阵,是玻璃品放在桌子上的声响。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把这个喝了,醒醒酒,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在这里喝酒,还影响了周围的人,但是。也请你清醒清醒回去,你爸妈肯定还在等你。”
“凌烟,走啦。”门边另一个女生叫喊着。
“马上就来了。”她又补充一句,“不要打架。好好学习,你爸妈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只要你好好学习,你想要的都会向你奔赴而来。”
江一川过了很久才回去,回到家里还是一言不发。
不过他买了件像样的衣服,真的有在认真一些了,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黄安庭的麻烦。
倒是消停半个月后,黄安庭主动找他了,不知道陈母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黄安庭总用这个做借口,嘲讽他。
他也是忍不住了,才抡上去打两拳,又想起那个女孩子的话,才停住。
就那一次,真的没忍住,黄安庭一而再再而三侮辱陈母。他眼神里布满了血丝,把他打骨折到了医院,后来是父亲出钱解决的。
从那以后,江一川再没打过人。
可惜荒废了那么久的学业,又是怎么能一下捡起来的。
高一那年,他去了一个不怎么样的高中,学风很乱,有时候心绪不宁的时候,就会想起女孩的话,又舒缓舒缓心情,继续努力学习。
有的时候也很想打人,好在都忍住了。
高一那年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偶尔也会去图书馆。
只是恨当时,喝的太多,没能看清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只记得她叫凌烟。
黄安庭后来又找过他,每次打他两下,没有什么动静,也就失去了兴趣。
父亲那年工作也是如鱼得水,很快搬去了市中心的高中附近,寻思着高二转过去。
江一川也会经常去陈母的坟墓边,献上生前爱的雏菊,陪着她说两句话,笑以前的自己,那么地暴躁不堪,也会给她讲他现在的生活。
他要找的女孩子还是没找到,直到在公交车上的偶遇。
好在让他重新找到那个带给他光芒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