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爱意悖论

器。

    “我是……修玛吉亚？”神念恍如隔世地自问道，三人见他已然知道真相，均面露不忍。

    “不可能，一定是骗我的……”神念摇着头说道。

    从前他最多只是以为自己和这片大地不是一个世界，但自己和大地上的人们都是人类。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深刻地回想起来，前前后后，真真假假，已难自辨。

    「修玛吉亚是人类的工具，自诞生以来就要低人一等」这是很多人根深在潜意识里的观点，就连神念自己也会这样想。

    如果被这个世界的人知道，自己是个机器，是人造物，他们会怎么想？A6组的前辈们会怎么想？博士会怎么想？黑键白垩会怎么想？以及……姐姐们会怎么想？

    神念的处理器瞬间因过载而宕机，整个人跪坐在地上，抱头颤抖。

    门矢小夜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阴笑，她并不是想伤害神念，她的目的是击垮「念骑」，而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天上的源石雨依旧再下，几人已无暇去拯救他人，只能听着隐隐传来的惨叫声和陨石般庞大的源石击碎建筑的声音。神念的心和这座切城一样，被击了个粉碎。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一道蓝黑色的身影冷不丁地冲了上来，将桑原一把推向无月的方向。莫勒斯和达库莱很快意识到，这是骑士的力量。

    那个一直旁边看着的Arknights不知何时完成了变身。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对方的身影，头顶便落下一块巨型源石。

    达库莱瞬间变身鲸头鹳古朗基，拔刀挥砍，却砍了个空。那源石竟如虚影一般穿透了他，莫勒斯，还有神念。

    莫达二人立刻领会其意，原来Arknights假意攻击，又一次把他们转移，只是这次不知为何没有带上桑原。

    “（难道之前那几次也都是他在帮我们逃离无月的追击吗？）”莫勒斯不禁想道。

    三人站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没有直接到达某个地点，似乎是想让他们稍作休息。

    莫勒斯推了推神念的肩，他没有抵抗，也没有顺从，仿佛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空壳。

    “……”莫勒斯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三人背靠背地坐着，唯有呼吸声和心跳声响彻四周。

    少时，眼前的漆黑似乎减淡，也不在是单纯的黑。有形或无形的东西，如同涨潮般漫了上来，逐渐构成了眼前景象。

    打开视觉组件的夜视功能，莫勒斯观察到这里是一片树林，而且生机很旺盛，有不少动物可猎果子可摘。于是和达库莱分工，生了篝火，摘了些果。

    神念依旧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显得十分没有安全感。莫勒斯放了几个苹果在他跟前，神念并没有吃。

    莫勒斯抿了抿嘴，自顾自坐到一旁。达库莱不善安慰，于是也沉默地坐下。

    要是换做平常，莫勒斯一定会想办法逗神念高兴一点，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这也不全是坏事。经历了这么久的羁旅之苦，又被如此地打击，对神念的心境来说，肯定是极大的历练。

    倘若他能够靠自己挺过去，这必将成为念骑变强的契机。

    于是莫勒斯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思考如何利用现状和无月还有恶役士掰手腕，如何反败为胜。甚至更加远大，如何将修玛吉亚们从机神既定的命运中解脱出来。

    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神念的心中早已有了一片温柔的天地。如此折腾下来，便会更加怀念向往过去在罗德岛上美好的日子。

    彻骨寒风之中，思念的是柔情蜜语。

    神念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熬过，人工智能本身不会对外物有所感性的感知，只是机械地思考。在卡须星科技的不断更新下，修玛吉亚与人类的界限越来越靠近，与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程序系统无法理解的情绪情感。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姐姐的身边，回到那个让他感到温暖的地方。

    为什么会感到温暖？因为那里有姐姐。

    为什么想要回到姐姐身边？因为她让我感到愉悦。

    为什么姐姐会让我感到愉悦？因为她人美心善，我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为什么姐姐美丽善良我就想待在她身边？因为……因为……

    修玛吉亚的思考陷入故障，越是想要思考明白好让自己不再思念，就越是因为思考不明白而思念难捱。

    而那个「姐姐」，到底是谁？是芙蓉？还是心辉理念？

    神念恨自己总是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姐姐，恨自己竟然移情别恋，忘了理念。

    可他终究是因为二人长相相同已经失去记忆才会如此的，而他也是真心真意地喜欢芙蓉，因爱一个人而爱另一个人，这算什么？

    「ERRoR！ERRoR！ERRoR！」神念的处理器不断传来警告，让他不要再去思考。

    “芙蓉姐姐……”神念用极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出了那个他真正魂牵梦萦的名字，沉沉睡去。

    虽然声音极微，可莫勒斯的听觉处理器还是捕捉到了，心里默念道：

    “（唉……这何尝不是一种ntr啊）”

    达库莱也睡意渐浓，伴着火焰滋滋噼啪的声音和满天星辰晕过。留下莫勒斯一人守夜。

    深夜，林中尚有野狼呼嚎，凄厉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