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坦白

啊……”他的笑意中多了几分释怀，“一开始是班主任找他老婆拿了两个暖手宝，然后在队伍的最后面随便找了一个男生，让给王若雪送过去，只是那个人碰巧是我罢了。不过当时我也挺开心的，而且之前布置会场的时候跟她说过几句话，就觉得她这个人也挺好相处了。再后来，自然而然地也就喜欢上了，然后就想要多一些机会靠近她。”

    郝佳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想要隐瞒的意思，有的只是坦然。

    年少时，一年的时间很长。一年后再来回忆起一年前的某个场景时，当时的许多感受都会变得不真切，好像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我还以为是你主动给她送的呢。”

    “不是啊，不过倒也关系不大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忽地又变得遥远而陌生了起来，许是因为他经历了许多郝佳不知道的事情。

    郝佳见陈夏一副什么都已经不在意了的模样，决定把自己心里最后的一块郁结也说出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啊？”陈夏顺着郝佳的意思往下接话。

    郝佳微微低下了头，好像还是不太好说出口，“备胎”这个词实在是太难听了。“曹佳惠说，你这样刚被王若雪抛弃，就回来找我的行为，就好像是……”突然，这一口气堵在胸口，还需要再多一点点的勇气，“是……拿我……当备胎。”说是说出来了，但声音却越来越小，郝佳都不确定陈夏最后是否听清楚了。

    “啊？怎么这么说呢！”陈夏听见这个词，自己也急了。

    但是听见陈夏这么一说，郝佳现在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为什么要说这件事？谁愿意被别人说自己养备胎啊？郝佳你是不是傻！就算是把很多事情都说清楚了，但是像这种明显是在别人背后说人家坏话的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嘛！

    郝佳用力地攥着自己的手指，眼神慌乱地四处逃窜，像是在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溜走的密道。

    但是烧红的耳根是逃不出陈夏的视线的。

    陈夏看着又是心痛又是后悔，声音瞬间软了一个度：“是我的不对，你们没有说错。”

    郝佳突然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夏。天知道此时的郝佳有多可爱，像是被饿狼放走了的小绵羊，眼中似是有一潭湖水，波光潋滟。

    “没有……没有……”郝佳慌忙都否认着，急得连语速都快了半拍“你别当真，真都没有，都是我们瞎说的。”

    陈夏抬头看着夜空，又回忆起了往事。“其实上次我陪你去操场找校卡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自己做得不太对了。用老人家的话说，就是“嘴还没擦干净就往锅边凑”，我当时就觉得，这不就是在形容我吗？那天晚上回去我还反思了自己的行为，”包括暑假企图在图书馆堵到你的行为，“觉得自己做得确实不太好，也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所以后来就再也没有这么干过了……直到今天……我觉得，好像过了这么长时间，都已经风平浪静了，如果再不找个机会说清楚的话，可能……”可能我们就越走越远了，再也没有机会走在你身边了。“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郝佳又恢复了平静。“其实不了了之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然不好啊！这样子的话，我可能就会失去你，失去一个……青梅竹马。

    “你说得也有道理……”才没有道理呢，“还有什么事吗？今天晚上，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倒是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感觉心里舒畅了不少。”

    昏暗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每走一步，离分别的岔路口就更进一步。

    眼看着就要分别了，郝佳觉得，今晚的陈夏好像又让她重拾起了以前喜欢他的那种感觉，只是这种喜欢好像比以前的更加踏实，不再是虚幻的单相思了。但是如果现在不留住陈夏的话，会不会放完假回来，发现今天晚上实际是一场梦。

    “送我到楼下好吗？”郝佳的声音和神色中无不流露着腼腆。

    陈夏一怔，平时内向得不行的郝佳怎么突然主动了？

    “好啊。”陈夏的声音温柔得有些不像他了。

    两人的嘴角都不自觉地往上勾起，不论怎么想要克制都克制不住。

    “其实你很好看的，”陈夏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尤其是眼睛，小学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眼睛又圆又大的特别可爱，”现在是因为那副眼镜太丑了，直接挡住了你的光芒，但是正好别的男生也发现不了，“如果再自信一点，就更好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东西来？但是我明明觉得我不好看了啊，都没有小学的时候那么受欢迎了，难道真的就是自不自信的问题吗？

    “哈哈哈，你别唬我了，好不好看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是认真的，你真的很好看。”

    四目相对，陈夏目光灼灼，坚定得像是要把郝佳融化了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郝佳又笑了，笑颜如明月一般皎洁柔和。

    此时，陈夏已经把郝佳送到了她家楼下。郝佳紧接着说道：“那我先走了。”

    明明还不想走的，明明还想在他的身边再停留一会儿的，明明……还想牵一牵他的手的。但是郝佳又不敢流露出一丝丝的眷恋，好像今晚已经足够美好了，如果再进一步，就会有什么原本美好的东西被破坏掉一样。就像是原本已经装满了水的水杯，如果再往里面加水，水就会溢出来一样。

    “再见。”陈夏站在原地跟他道别。

    “再见。”郝佳向陈夏挥了挥手，转头离开了陈夏。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要是他现在可以叫住自己该有多好啊。

    “郝佳！”

    幻想，成真了。

    郝佳回头，看见陈夏还站在原地。月光中，他脸上还挂着微笑，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发自内心地笑了。

    “晚安。”今晚做个好梦吧。

    “晚安。”如果是梦的话，说完晚安之后会不会醒来。

    不能再多了，今晚的幸福已经超标了。在陈夏温柔的目光中，郝佳走进了电梯。

    那一晚之后，郝佳关于陈夏的梦，与其说是醒了，倒不如说是没有下文了。但是有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个人之间深深地埋藏了下来。偶尔，视线会一不小心地碰在一起，以前郝佳都只会害羞地移开视线，现在两个人会相视一笑，单纯，不含杂质，却又甜蜜万分。

    比起那个做不下去的梦，郝佳的另一个噩梦还没有醒来。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冷战和争吵以后，郝佳爸妈的耐性都已经消耗殆尽。

    而正巧郝佳妈妈从单位获得了一个去A市进修两年的机会，A市是B省的省会城市，如果干的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留在那边，当然如果干完两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也可以回去C市。

    经过两个人的讨论协商以后，他们觉得，不论如何，还是可以先休战两年的。所谓的休战两年，其实也就是异地分居两年。

    而郝佳妈妈又不知道听她的哪个同事吹了耳旁风，说是A市那边的教育资源也是C市不能比的，尤其是省重点高中的教育资源，那可是集中了全省最优质的教育资源。

    郝佳妈妈当然知道郝佳爸爸没什么时间关心自家女儿的学习问题，所以还是觉得把郝佳带在自己身边比较放心。

    通过多方面的了解情况，以及与家人的商量沟通，郝佳妈妈决定让在初三的时候转去省重点高中D中的附属初中，这样子再要进D中就会变得容易不少。决定了之后，郝佳妈妈也是四处去找关系，好不容易才敲定了郝佳的转学事宜。

    而郝佳本人对于大人们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又有什么反对的资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