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会破阵,索性闭眼瞎走算了。”金元似笑非笑地道。
这也是办法?别逗了,如夏明显不信。可还是尝试性地闭上了眼睛,可并没什么不同,耳边依旧是吵杂的闹市声。突然听到金元大笑,忙睁开眼睛,便见他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这你也信,你也太好骗了!哈哈……”
如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他不可信!见他笑得夸张,猛地一拉缰绳,马车骤然窜出飞驰而去,随后却惊见一幕。无论马车奔驰得多快,闹市中的行人依旧轻松自如地能够避开,竟连半丝衣角也不曾碰到。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阵法?究竟什么阵法能这般厉害?!想问又不愿问,再说即便问了他也未必肯老实回答,指不定又要借机戏耍她一番,索性紧紧抿住了嘴。
这样奔驰下去自然不是明智之举,不待金元制止,如夏已然勒马停步。可就在此刻,天忽然全黑下来,半丝也看不到光明的绝对黑暗,让人窒息,原本的人声鼎沸全然消失在耳畔,无尽冷风吹过周身,带着鬼笑般的低鸣。大概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黑暗中,无比的恐惧让如夏联想起心底最为害怕的遭遇,全身僵直不能动弹。一切来得太快,快得猝不及防,就在这瞬间击溃了她不曾建起抵抗的恐惧心墙。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沉着冷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我想的一样,这集市是阵法,一切皆为虚幻,只是我们难道误打误撞走出了阵法?”
“你怎么了?”金元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害怕了?”他的声音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揶揄。
“我在呢。”他轻轻靠近,让她能感受到他就在身边,却守礼守节不曾在此刻唐突半分。
如夏终于从自己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却听他吃惊大叫:“你看!”不由得又吓了一跳,忙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
回过神的同时,眼睛也适应了黑暗。当下看去,只见前方正是夕阳城,而他们此刻正在那蜿蜒曲折山路的尽头。回头看去,显然他们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正是早先远看像巨蟒盘亘而上的那条狭窄上山路。而这本就不宽的路两边竟全无遮挡,一路行来,稍有偏差就是万丈深渊。而此刻,他们的一个车轮就在路的边缘停滞,若方才不是及时拉住马车,此刻已然没了性命。他们一路走来竟无一丝偏差的走过了这蜿蜒曲折的狭窄山路,这简直就是不幸中最最的万幸!
大抵就是命好吧。
二人对视一眼,先后长吁短叹了一番。想想方才,当真无知无畏,或许真掉下去也不会有那种濒临死亡的害怕。
“这真是一个自杀的好地方……”如夏低声道。
金元略感诧异地看向她。
夕阳城的城门大开,没有把守更没守卫,路面非常干净,却丝毫不闻人声。早先繁闹的市集仿佛不存在般凭空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今想来幸好当时没下车买吃食。
夕阳城出乎意料的是座空城,就着火把的光亮四处可见其历经岁月后的断壁残垣。一路走来全然不闻活物声,哪又有人来实现什么愿望,他果然是胡扯骗她的,如夏心里暗想。却和他默契地达成一致,都没有坐下来休息的意思,连夜赶路,很快走到了城的另一边,找到了出城的路,没想到出城的路竟然与来时路一样,同样是一条蜿蜒曲折横亘在空中的一条窄路。
如果说上山时不知者无畏还敢踏上那条不归路,而今知道了其中玄妙,还敢吗?
如夏望路兴叹:“踏上去是不是又会见到一个阵法?”
金元同样望路兴叹:“大抵会。”
如夏倒在车上望着漫天星斗,叹息道:“如果等到天亮会不会好些?”
金元也躺了下来,叹息道:“只要阵法在,白天黑夜都一样。”
如夏大大地叹息了一声:“那怎么办?”
金元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只有一个办法。”
如夏摇头叹道:“赌一下。”
金元点头叹道:“英雄所见略同。”
“等一会儿吧,这么美的星空大概是此生最后一次见了。”
他却递过来一张干饼,安慰道:“死前至少做个饱死鬼。”
如夏突然很想笑,也不知怎么,忽觉如果真这么死了被困在这个幻境里似乎也没那么坏。接过干饼一点点咬了起来,与他二人吃光了饼又喝了不少酒,方才跳下马车互相推搡着走到了城门边。
“你先上!”如夏推了一下金元。
金元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好。”金元答应一声,一步迈过,却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如夏,“我真的走了。”
喝得面颊绯红的如夏向他挥挥手:“去吧。”
金元道:“踏上这条路就再不能折返,你说,我还会不会有来时那般天大的幸运?”
“你害怕了?”如夏靠近他,挑衅地道。
金元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早先卖出去的腿,揶揄道:“你敢,你来啊。”
“看我的!”如夏一把推开他,又把他推得一个踉跄。如夏当先迈出了一条腿,却也定在原地。
金元靠到近前:“怎么?不敢了?”
如夏一笑:“谁说我不敢了?只是我突然反应过来,我这么一去不正中了你的激将法吗?”
“你就是不敢。”
“你不是也不敢吗?”
“这样下去没意思。我们不如来划拳吧。输了的就向前迈半步,赢了的可以向后退一步。”
“好!”
“五魁首啊六六六。”
“等等!这什么东西,我不会,我只会石头剪刀布!”
“那是什么东西!?”
“这你都不会,我教你!”
片刻后……
如夏醉意更浓,大声笑道:“怎么样简单吧,会了吧?”
“来吧!”
“石头!”“布!”
“石头去吧。”
金元被迫向前迈出一条腿。
“石头!”“布!”
金元把迈出去的那条腿又向前挪了些。
“你这是耍赖!”
“哪里耍赖了,方才说好了的,输了迈半步!”
半步?……果然狡诈。再来!
“石头!”“剪刀!”
“你怎么总出石头!”
“你输了,请卖腿!”金元一下子收回了早先迈出去的那条腿。
“喂,你耍诈,怎么全收回来了?”
“早先说好了的,输了的迈半步,赢了的收回一步。”已醉的如夏已有些迷糊地记不清了,正仔细想他先前是否这样说的,便听他催促道:“输了的人要迈步,否则是在耍赖。”
如夏不情愿地学着他迈出了半步,可不知怎么身体摇晃只觉天旋地转,倒下去的时候恰被他接住。
看着漫天星斗,她吃吃笑道:“我们是不是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他没有回应。
“你不是说这是愿望之城吗?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话还没说完,她就这般睡了过去。
将她放到车上盖好被子,金元一人独坐在车门旁。仰望星空,呢喃着似在回答她方才的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听说的……”言罢转头看向车中毫无防备熟睡的她,就这样看着。
看着。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