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弃武从文为博母后喜欢的居多。恐怕时至今日,金国之内尚能统领大军的武官已无几人。虽然金国富裕,但这种富裕若无实力保护,那无疑会变成一种引人窥欲的肥肉。如果战争一触即发,第一个被吞并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国家……
思及此,不由得心事重重。
夜色渐浓,院落中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朦朦细雨中,忽见不远处的小楼里,一女子正立在屋檐下,纤细的手指伸出,竟然做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动作——接着屋檐的落雨。
微微眯起了眼。只觉眼前所见似一幅会动的画。云蒸雾绕,白衣胜雪,乌发琉璃,脑中不其然闪过两句话:千山眉黛烟雨雾,临岸杨柳若扶风。
细雨微风,似近似远,原瞧不清对方样貌,可偏吸引了他全部目光,隐约还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
她是谁?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据探子说,凌国大司马之女方白紫是方白晓的双生姐姐,不久前嫁给了魏王吴肃为妻,可就在婚后三日,凌国大司马死在了魏王的封地上。而由始至终,方白晓却一直未曾出现。看来凌国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那心思诡谲的凌皇想要对付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吴肃,若有机会他倒想会上一会。
不由得想起平阳一战突兀地局势扭转,脑海中几个念头转过,竟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惊诧!可转念竟又是一叹,方白晓,此人虽有些孩子气,但相貌绝世心思赤纯又武功高强,假以时日沙场历练,必成就不凡,若能归附于他,能有这么一位看着赏心悦目近可护他周全远可征战天下的美貌将军在麾下,该有多好。如此一想,便又看向远处女子,却见她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又走了出来,头上多了幕篱,手中多了把油伞,直到看到她撑开伞步下台阶的那一瞬,金元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今日月老庙中遇见的那位女子吗?为什么每一次见到这女子,他都不由自主想到方白晓?难道是因为上次偷看他洗澡未成而念念不忘之故?
如夏又出去买了些吃食,准备明日带着上路,如此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破晓,早早起身,到了客栈厅堂。
掌柜的一见是她,便道:“姑娘先用些早膳,马车一会儿就为姑娘备到前门。”正说着话,便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随后门前鼓乐声起,一群妙龄少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门前,二话不说当街跳起舞来,各个花枝招展妖娆妩媚,顿时吸引了往来过客驻足观看,一时门口也被堵住。
这等阵仗唱的又是哪出?不只如夏觉得奇怪,客栈掌柜和店小二也都看得目瞪口呆。店小二连声感叹:“真夸张啊,真夸张啊!”
就在这时,正立在门口看热闹的如夏突然被人一掌推至一旁,一个不注意撞得门框大响,一回头便见一后背大刀的壮汉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地占了她原本的位置,随后躬身让出一位白衣公子。再看那位公子……如夏奋起挥拳的念头瞬间就灭了。几乎是猫着腰打算躲远点,正瞄着不起眼的地方,便听那白衣公子清扬悦耳地声音在耳侧暧昧地响了起来。
气息如此近,近得她险些一蹦上梁,瞥眼看到对方似笑又似挑衅地说:“真巧啊,在这也能巧遇姑娘。”
巧你妹啊!如夏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住打偏他脸的冲动,状似淡定地站定转身看向了金元。暗叹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走到哪都能碰到他。难怪昨日客栈掌柜这么战战兢兢求她让房,原来住进来的是他。
方巧这时客栈掌柜的陪笑走了过来,点头哈腰地与金元道:“早膳已为公子备好,公子这边请。”
如夏趁机问店家:“我的马车可有备好?”
掌柜答道:“已经备好,姑娘不如也先用了早膳然后……”
“不了。”如夏打断掌柜的话,“我有急事还需赶路。”
掌柜的略一沉吟,先瞥了金元一眼,方才唤店小二为如夏牵马。店小二说门口人多,马车暂时可能赶不过来。这时便听一旁金元道:“姑娘何必急于一时,莫不是见了在下有意相躲?”
如夏根本没打算理他,眼见门口那些莺歌燕舞还在,也顾不得太多,提步便要出门,却被金元跨步挡住了去路。
掌柜和店小二毕竟是混江湖的,一眼瞧出这是一出有钱有势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公子哥身份不凡他们明知这样做不对却也敢怒不敢言,还略略带着那么一点看戏的心态,便用那眼角余光偷偷瞄着二人。而此刻立在门口的邱十堰仿佛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儿似的,一个后脑勺摆明了没有理会的意思。
如夏自然知道不会有人出来为自己解围,自己孤身一人又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只能忍气吞声见招猜招。可心下却是不怎么怕的,毕竟这里最厉害的邱十堰也打不过她,更别提面前这只不抗揍的孔雀了。只是那邱十堰与自己过过招,对她的武功路数熟悉,一旦动起武来身份势必败露,届时会更加麻烦,便生生忍住。
不进也不让,金元云淡风清地笑道:“在下与姑娘能再次相遇想来也是缘分,不如一起同坐下用个早膳,姑娘再行赶路不迟。”
“不。”如夏简单明了地拒绝了他。
金元也不生气,笑着又道:“两次见到姑娘,姑娘都带着幕篱,在下真的很好奇……”边说边伸出手来去摘她的幕篱。这下子如夏不淡定了。她向后一躲,他向前一进,她再向后一大步,他更向前逼近一大步……没几步如夏就被逼到了饭桌旁,眼看无路可退,金元突然笑道,“我没有调戏姑娘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夏咬着牙瞥了眼邱十堰,又忍了。
金元想了想,似乎也对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深思熟虑了一番后,方才信誓旦旦地道:“我只是觉得,姑娘对我似乎很有戒备之心,照理说,以在下的容貌和风光体面,姑娘即便不好意思亲近一二,也该含羞带怯地半推半就才是。”
如夏目瞪口呆。
邱十堰似已沉浸在门外的歌舞上,仿佛压根没听到这边的金元在说什么。唯独坚持偷瞄的掌柜和店小二忘了本身是在偷瞄,瞪大了眼珠子,情不自禁浑然忘我了片刻,直到手里的扫把掉在地上……猛地惊醒,急急拾起心虚地狠扫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