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是他第一次带我去了学校分配的宿舍;曾经是他面带着微笑为我讲解大学校园中的一切奇闻趣事;曾经是他在傍晚的篮球场上让我死瞪着球篮不许投只能一个劲的运球;曾经是他在我多次逃课留在宿舍睡觉被抓的时候站出来帮我拦下了处分;曾经是他这个学院大明星在因为看到周雪而脸红的时候被我狠狠地嘲笑又把我一顿‘暴揍’的……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又一次捡起了地上的真夜。
“我知道你很痛苦,”孙爱奇说道:“从我听说曾经在高中有一个女孩因为事故离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俊杰虽然是你大学里最好的兄弟,却也同样走不进你的内心,更何况别人,更何况在这末世。也许现在能帮你分担的只有那个上学时候经常来找你的小胖子了……所以我不会期望几句话就能说动你,但至少你要知道,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你可以恨我杀我,但我不会恨你。我只希望你能更加勇敢起来。”
我又一次冲了上去,晃晃悠悠的冲了上去。
劈断空气的真夜带着刀身折射的余光划破了仓库阴暗的一角,换来的却是手腕和肩膀的剧烈疼痛,刀柄也再一次脱手而出。
我,连刀都握不住了。
胸口遭到的撞击让我险些背过气儿去,紧随而来的手肘又将我的下巴几乎砸的错了位,牙齿碰撞间的脆响震得半张脸都不是滋味。
下巴受到重击后我的大脑再次陷入更深的混沌。接下来熟悉的被踹感从身体上钻到了头顶,可我甚至都感觉不到被踹的是哪里。
我的身体像是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在背部狠狠撞上一个铁疙瘩之后才滑落在地,身下一堆废弃的空纸箱被砸飞起来,转眼又落回到我身上,几乎将我掩埋在这昏暗的角落之中了。
此时此刻,我宛如丢失了所有的身体知觉,四肢全然无法挪动,眼前满是漆黑一片,但我能感到鼻腔和口中流出的血液正在慢慢的滴落下去。
面前如同万斤重物所带来的压迫感告诉我有不少东西砸在了我的脸上,虽然闷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不能伸出手臂轻松的拨开它们,只能任由如此。
嚯哗!!
身体的重量不知道压塌了什么,我又一次向下瘫去,这回才稳稳的落到地上,不过后背和地面中间好像还隔着很多纸板之类的。
“作为末世之中的队长,最重要的概念是决绝和坚强,最重要的责任是决定和承担。”
孙爱奇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才让我知道全身上下只有耳朵好使了。
“显然现在的你还差得很远。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只希望通过这次你可以明白些什么,然后变得更加强大,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活着,我会来找你的。不要以为我疯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
“对了,还有报仇这个词根本是废话。人们总是提及这个词语,那只是证明了你的无能。你当初答应了亲友要好好保护他们,结果还是出了事,然后你就忘记当初的承诺反而为了报仇而活下去。但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是在出事前保护他们而不是出了事为他们报仇。这个词只不过是为了逃脱心里罪责而找出的借口,最后报仇成功了再去随便一个地方数一个墓碑祈求他们的宽恕。但你承诺保护的人已经离开了,再做什么也只是自欺欺人,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慢慢的遗忘,然后再去对别人承诺。这是一种恐怖的轮回,也是人们无法摒弃的通性。”
“所以为了身边的人你也要变得更强,做到保护好他们而不是为他们去报仇。”
沉默了一阵,孙爱奇才再次开口道:“看来你的朋友们等不及了,那我也该走了。我不会杀你,被你杀掉的我的队员们,他们已经死了,我不会再追究。我会这样做是因为我活下去的目的和你们这种人的不同,所以你也不会理解的。现在,我需要你帮我离开这里。”
他说到这,我才依稀听到大门那边传来敲砸的声音,好像是林月在不停地大喊着什么……
明明说了要在车里等着我,谁让你们过来的,看我回头不打你屁股……
我冒出了个无聊的想法,然后就听到孙爱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
在开始写这一段日记之前,我和狄岩随便聊了两句,他听完我复述孙爱奇的话之后,只是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没想到真会有这种野心勃勃的疯子……”
或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理解孙爱奇的所作所为,也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2013年2月25日,星期一,下午,歌酷世界KTV后巷仓库中。
“不忠是一种只有死亡才能治愈的病症。”
在孙爱奇刚刚简略说完的几句话中,这一句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似乎也是在给我解释他害死罗俊杰的原因。
之所以他还有心情跟这磨叨,是因为我现在正躺在两排货架之间的杂物当中,身体的气力早已抽干殆尽,虚弱的胳膊瘫软在地上甚至连压在脸上的箱子都推不开了……当然,我是被他打成这个德行的。
到了现在,这场仓库之战似乎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其结果毫无疑问是以我的惨败而告终。而从刚刚孙爱奇所说的字里行间,不难听出他接下来是想要用我做挡箭牌,从而逼着我的队员们放他离开。
此时林月她们的声音就在仓库大门之外此起彼伏,我不知道她们是有什么理由违反了我让她们待在车里的命令,不过她们现在来了,却被仓库的大门挡在外面,而那扇门还是我自己进来的时候用棍子给卡死了。
听着孙爱奇的脚步渐渐逼近,我脑中只是冒出‘自作自受’这个词。
脚步声消匿在我的身边,接着压在我脸上和身上的杂物一股脑儿的被人掀开了,第一眼看到的天窗让我的双眼被同时晃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适应过来了。
孙爱奇此时就在我身旁,见我还睁着眼睛,他又往前凑了凑,身体挡住了背后照来的余光,微笑着说道:“我们该走了。”
嗙!!
在孙爱奇出口的尾音之末,紧跟着传来了一包重物坠地的声音,这使得孙爱奇立刻后退一步才向声音来源之处看去。
我也下意识的斜眼去看,结果仅是稍稍一动,脑袋就直接耷拉到一边,连带着眼睛也无力的垂了下去……还好,这脑袋耷拉的正是地方,我正好能看到声音来源之处。
那是仓库最里面的墙角,在墙壁上大概一人多高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口,日渐西沉的光束争先恐后的从洞口钻了进来。联想起刚才的落地声,似乎是原本堵在那里的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从而露出了这个早已破开却被隐藏起来的洞口。
在洞口呈现在眼前的几秒钟后,一个优雅的身姿缓缓踱步而出,正四肢着地的站在那洞口之处。从这看去,外面的光线打在那瘦小的黑色身躯背后,显得它更是额外昏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