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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三十分。
一声哀号划破了一室的宁静,也吓跑了浓厚的睡意!
“闹钟闹钟该死的闹钟,竟然罢工呀!”
声音的主人发现可怜兮兮并且遭受摧残,即将寿终正寝的闹钟缩在墙角哀鸣时,一连串的诅咒声乍止。最后一个“呀”字代表忏悔,闹钟先生可以死而瞑目了。
“要死了!天啊!没时间打扮了!”
声音的主人正是江秋水。她在一分钟之内更衣梳洗完毕,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出小套房,骑上她那辆看来很时髦,却已是中古车型的dt机车,狂驶在台中市的马路上呼啸而去。
她不知道她的一只脚穿着帅气的高统马靴,另一只脚却穿着污黑的白布鞋;她也不知道,她的车速已合乎警方取缔违规飙车的标准,而且已有警车在后头追着她跑了;她更不知道有一团贪玩的牙膏正黏在她那一头被汗水浸湿的秀发上;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今天是开学日,也是她正式当老师的第一天,而她竟然迟到了!要命!只求抵达学校时,学生还没有放学。
老天!她怎么会睡得像死猪一样?亏她昨天还兴奋得睡不着
快到校门口时,秋水才从照后镜中发现一辆警车的踪影。奇怪?这附近有谁杀人放火吗?警车干嘛跟着她的路线走?还一路发出警鸣声吵人?他们一定没上过公民与道德,否则该知道通过学校与医院时都要放轻声音。不管了。她已没有时间去伸张正义了。
她直接将机车骑入校园内,在管理员目瞪口呆的队下,她随便将机车一停,左看右看,看到了类似大礼堂的建筑,即刻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觉得怎么今天跑起来怪怪的?似乎双腿不太平衡?唉!避它的,只希望还来得及!
她已经尽力了,真的!可是只剩下小猫两、三只的大礼堂却让她的眼泪如两道瀑布倾泻而出。她还是没有赶上开学典礼,没有赶上新任老师的介绍唉!
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在整理大礼堂,还有几位年轻的老师站在一旁聊天。秋水不知道是先去校长室忏悔好呢?还是假装没来过?干脆回去再打电话谎称得了重病,爬不出家门口来博人同情好了。她想着藉口,眼光不经意地扫过整个礼堂,猛然停住视线在那四个老师身上;而那些人显然也正在看她。
秋水眨了好几次眼,确定不是幻象后,她大步地走了过去。是他!是他!她历尽艰辛。死也要来台中教书的原因就是为了他!她知道他在这所学校,只是没想到可以那么快见面!这时,她才有些懊恼地发现晚起赶着出门的她,只是草草套上衬衫与牛仔裤,一头乱发没梳还不打紧。一路飙车来学校,相信她的模样不会比疯婆子逊色,她甚至连口红也没有点上。这样的面孔是不适合见人的,尤其是熟人不,是仇人!
那个她眼中的仇人白悠远先生却只是疑惑,又有些忍俊不住地盯着她瞧,与其他三个人的表情相同,看来是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怎么敢?怎么敢在嘲弄她、与她结仇后,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她江秋水可还记得“案发”当天是五年前的九月三十日。五年来,她卧薪尝胆、忍辱偷生地从师大混了出来,就是要他收回当年他那一句话,但是他居然完全忘了?
“你”白悠远移动他倾长挺拔的身形向她跨步走来,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三种表情。
看来他是有点印象了!秋水的心开始被期待所占领,扑通、扑通的心跳每分钟大约有一百下,即刻决定在他想起时再作回应。幸好!他还没得老年痴呆症,至少他总该对她的绰号有一点印象吧?那还是他自己为她取的!就在他嘴巴大张时,她也开口叫出声
“一江秋水!”
“上邪!”
可惜!两人的默契恐怕有待加强。秋水瞪大了一对核桃眼看着那个抱着肚子大笑的没礼貌男人。
是的,这男人还记得她!记得她毕生最大的糗事,那首被她翻译得不伦不类的“上邪。”一个人的品格高洁与否,由此即可以看出。这个白悠远经过五年时光的洗礼,依然没品到足以被淘汰到太平洋孤岛去!
一个长符肩、雪衣飘飘的古典美人“飘”了过来,款款生姿、满是风情地将纤纤玉手搭在白悠远剧烈抖动的宽肩上,用着珠圆玉润的声音问道:“你认识吗?原来你有这么特别的朋友,怎么不介绍一下呢?”
白悠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对那位女老师点了一下头,注意力仍放在秋水身上。
“你怎么我是说,你住在北部,怎么会来台中?好多年没见了,你依然惹人瞩目!”
惹人瞩目?秋水又被点起了怒火,她是呈现给他看到最丑的一面没错,但他又何必挖苦人?哪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会好看到哪里去?不过,今天她认了!谁教她没时间梳妆打扮,就不知道那家伙依然笑个什么劲儿?
“我想知道校长室怎么走,白老师!”即使心中波涛起伏,她至少还知道要去找校长报到。否则历尽艰辛争取来的职位可能会不保。唉
“你找校长?有什么事吗?不急啦!校长正在招待三位新上任的老师,而你这打扮实在不怎么适合见校长。好久没见了,我正要与几位老师去打保龄球,走,一起去吧!”他拍了拍秋水,转身看另外三位老师,介绍道:“各位,她是我在台北任教实习时所教的学生,那次是我毕生唯一一次捞过界教国文。当时临危授命,我根本不知怎么教,只好逼她们猛背古文、课文,简直教得惨不忍睹;所以毕业后,我便认命地当数学老师了!气质这东西是很重要的,至少也要有黄老师这般的古典风范才执得起国文的教鞭!而这个可爱的心丫头就是我第一个碰上的问题宝宝。”
敢情白悠远仍把秋水当长不大的丫头看了,也顺带技巧地恭维了那位美丽古典的黄老师。
秋水正要开口表明自己目前的身分,可惜没半点儿机会;而由大门口冲进来的工友与两位刑警先生,又带来了另一波震撼。
工友伯伯口吃地叫着:“你你这个飞车党怎么可以乱闯我们学校?还跑给给警察追?现在警察要来抓你了。你快快跟他们走吧!”
“我什么时候像飞车党了?”秋水指着自己叫。
这才明白原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警车是追她的!怎么可能?她江秋水一生清白,奉公守法,连老鼠都没踩死一只,任何人都不能乱扣帽子叫她是飞车党:拜托!连dt机车都快褪流行了,她哪点像了?
“我既没蛇行,又不飙车,警察先生,你们追我追到这里来太没道理了!”江秋水决定要以理性的方式来解决,毕竟身为作育英才的老师,她要以身作则,不能在上班报到的头一天,就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教书未成名先臭
警察甲不客气地道:“小姐,你连闯了三个红灯,又超速行驶,加上衣着怪异,别以为躲到学校来就没事了,请跟我们回警察局做个笔录吧!”
秋水正在努力回想,好吧!她承认自己“依稀彷佛”闯了个“小小”的红灯,也“似乎”有一点点超速,的确是犯了错,无言可驳;但是,如果要扣上“衣着怪异”的罪名,她可不依。
“我哪里服装怪异?”她双手叉腰,提高声音反驳。
众人回应她的眼光却颇奇怪。只见那个还算善良的白悠远,用力地保持一丝丝严肃来隐藏暴笑出声的冲动,以手指轻轻点了点她肩头。在取得秋水姑娘分神的注意力后,以大声的“耳语”告知她:“你不妨先低头看看自己穿了些什么,再想想自己与“奇装异服”的差距有多少。”
不消说,江秋水的教师生涯第一天,肯定要出大糗了,接下来的发展唉,不提也罢!
江秋水与白悠远的梁子结定了!
她在门板上贴着一张白纸,上头为的“白悠远”三个大字,早已在飞镖的摧残下,千疮百孔得让人不忍卒睹。
再一次“咚”地一声,飞镖正中靶心,秋水这才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
她当了国文老师是件好笑的事吗?在“早餐会报”那种严肃的场跋中,白悠远那王八蛋还不至于放肆到当众仰天长笑,可是在校长介绍她为师大国文系的奇葩时;她纺,她真的看到那可恶的男人全身抖动地在偷笑。那一双诉尽心思的眼,更毫不保留地表现出他疯狂的笑意,就只差没笑得虚脱地滑到地板上去了!
如果说他对她仅有的印象是“上邪”那首令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诗,那么也难怪他总是想暴笑:可是,身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老师,他真是可恶到令人唾弃的地步了!一个“正常”并且有“良知”的男人,是不会死抓着别人八百年前的糗事取笑的。
他不是个绅士,他是个小人:黑心肝的超级小人!这种小人居然还是个明星老师?全校一百来位老师中,他是每年分班时,学生必抢的王牌老师。幸好他坚决不当班导,否则怕不被抢破了头寸怪。听说想要得到他垂青授课还得经过关说咧!为人师表,风光至此,夫复何求?这是一所阴盛阳衰的学校,女孩子嘛,总会在闲暇之余,有事没事地找个上相点儿的男老师来迷恋一下,增添生活乐趣;很不巧地,白悠远先生的长相虽然帅得不足以去当明星,但在多位年老色衰、矮小痴肥、平凡无奇的众男老师中,他还算是鹤立鸡群地招人瞩目。于是乎,他有专属的亲卫队,加上他领导的篮球社从去年起一直在区域性比赛中大放异宋种种事迹加起来,得到的结论就是为什么这男人足以在此地作威作福,甚至连校长都要让他三分了。
当然,他未婚!这一项大重点是学校里众位独身女老师的佳音,可想而知这就是他桌上永远有人打理得一尘不染,茶水永远是温的,桌上永远摆有美味点心的原因了。秋水当了四天老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温柔贤慧的女老师们在期待些什么。
虽说她任教的这所“青华”高中的男老师个个平凡普通得没有特色,但女老师们可就不同了!狈肥燕瘦、高挑娇小、娴静开朗各有各的美丽风貌;尤其那二十来位未婚、姿色好,又顶会打扮的美丽女教师们,让她这个由北部下来的人都快惭愧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了。
这种只有黑心肝的人类。上帝怎么会允许他如此抢手?不公平!
再回头说说她的职业吧!
当年秋水在三流高中力争上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要让他收回他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可不是为了要博他一笑的。难道一个天天骑dt机车上班,穿t恤。仔裤上课,在炙人的九月天教书教得汗水淋漓的女人就不能当国文老师吗?他恁地看扁人。可恶!
她承认她是没有本校“古典美人”黄思雅老师拥有的那股含蓄柔美,以及全身清凉无汗的“特异功能。”她江秋水自有其美丽的地方,倒也不必硬拿自己的不足去和他人的完美比较:但,不当古典美人,不打扮得古典优雅,不随身带条香水手绢的人就不可以当国文老师吗?拜托!什么时代了?连校长都不吭一声,他笑个屁呀!
想着想着,秋水忍不住又要拔回飞镖。再射他个八百次
她的手都还没沾上门把,倒是外头的门铃先响了起来。她来台中方十天左右,至目前为止还没认识半个朋友,而这层三房二厅的三十坪公寓,她也没打算分租出去,以免父母来台中巡工地或游玩时无处栖身,那么会是谁呢?秋水拉开房门,连忙跑去开大门。
“啊!”这是她第一声欢迎词,然后就被不明物体飞扑入怀,她一时站不稳地踉跄了下。
“姨”一个软软稚嫩的声音发自“不明物体”身上。
“小佑!”秋水哇哇大叫地看明白,果真是临波与康硕那个两岁大的宝贝儿子,但是怎么不见那两个大人?“咦陈?爸爸、妈妈呢?”
“在这里!”康硕回应了她的疑问搂着爱妻进屋来,另一只手还很厉害地拎着两件大行李。
“你们怎么来了?”秋水让小外甥骑在肩上,快步移到客厅坐入沙发中。
如果她没记错,他们夫妻俩应该在十月之前完成环岛旅行后就出发到英国去,康硕与临波的入学申请都下来了啊!
临波慢条斯理地回答:“康硕想来参加“林道车赛”做为他离开台湾的告别仪式,我只有随他了,但是他居然不让我参加!”
“当然,你要是有一丁点皮肉伤,我会心疼的。”康硕语带宠溺地说。
临波似笑非笑地睨他。也亏康硕生得皮厚肉组,即使脸红也看不太出来,但不明就里的秋水早已感动得快掉下眼泪。
三年前康硕当兵回来,立即娶了初上大一的临波,生活立即陷入极度的拮中。他认为一个男人既然成了家,就要有本事养得起老婆,固执地一概谢绝双方家长的资助,连临波带来的大笔嫁妆也暂时冻结不用。有半年时间,康硕身兼数职日夜工作,岂知他又一时“失误”地让老婆怀了宝宝,所以在工作上,他只得有所变通了。如果他想要在妻子大学毕业后两人一同出国的话,就必须在两、三年之内挣到一大笔银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不得已,他接下了某车商一再地邀约,出卖他“姣好”的身材与雕像般的俊帅脸庞,拍了一系列的机车广告。
也合该注定他会一炮而红,在偶像明星青黄不接的时期,只要拍对了广告,是很容易窜红的。拍广告的钱当然好赚,但对演艺圈没兴趣的康硕而言,简直是恶运缠身;于是,他广告照拍,模特儿照做,就是不拍连续剧与电影,很低调地处理掉可以使他大红特红的机会。外人只知道康硕的名字与其长相而已,至于他的私生活则是个大谜团,完全不公开于媒体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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