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过得不甚如意,她林一曼也未必能够幸灾乐祸。她们从大学时代就相识,哪怕早已不再亲密,却有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牵扯和羁绊。
“到底是当过语文老师的人,说话总爱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安灿笑了笑,“不过,不用等到最后了,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孤家寡人。”
很快,安灿就找了个借口先走。
“刚才,你们俩都聊什么了?”薛燕的脸色看起来仍是不好。
林一曼摇摇头:“她说,她要离婚了。”
“她要离婚?”
“具体原因,她也没说,大概,她也不会跟我说吧。”
“你们只聊了这些啊?”薛燕笑笑。
“你以为我们聊什么了?从我上任到现在,她就从来没跟我聊过工作,她眼里就没有我!”林一曼说着,挽过薛燕的手臂,“幸好我有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薛燕似乎舒了口气:“喝点茶?”
“不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应该早点休息,我也得带孩子们回家了。”
“一曼……”薛燕似乎还有话要说。
“燕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安灿她为难你了?有话你就说啊。”
“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这还用问吗?”
“我真的是为了公司好,也是为你好。”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
“我开玩笑呢,”林一曼揽住薛燕的肩膀,“快去休息吧。”
林一曼刚回家,佐佐就发现下雪了。冇城很少下雪,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雪落,兴奋得不行,一定要下楼去看看。不顾佐佐外婆的阻拦,林一曼领着佐佐下了楼。小人儿拉着林一曼,在雪地里转着圈。
“爸爸那边,也会下雪吗?”佐佐突然停下来,用小手接住了几瓣雪花。遗憾的是,那些雪花落到他手里,很快便化了。
“应该不会……”
“不会么?”佐佐看起来有些失望。
林一曼刮了一下佐佐的鼻子:“佐佐觉得会,那就一定会。要是这雪下得足够大,明天早上兴许就能堆雪人了呢,我们堆个最大最漂亮的雪人,好不好呢?”
佐佐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好啊好啊!”
怀着对雪人的期待,佐佐今晚很快就入睡了。往常爱哭闹的佑佑,似乎也格外乖巧,没再缠着林一曼不放。待孩子们安耽下来,林一曼的夜晚却才刚刚开始。从任意给她的那堆资料里,她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于新。她像是个疯狂的私生饭,在网络上到处寻找着于新留下的痕迹。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于新呢?是这个在小众BBS上与人大谈人生理想和教育理念的键盘侠,还是薛燕所说的那个被安灿左右和掌控的于总?这两种样子的于新,林一曼都不熟悉,她熟悉的只有越来越沉默的丈夫。她埋怨他不了解她,不理解她,可她同样不了解他,不理解他。同床共枕的夫妻,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可是,哪怕隔着万水千山,也比现在这样的天人两隔要好。她翻了个身,抚摩着本属于他的那侧床榻,昂贵的真丝床单冰凉如水,也如这个空空荡荡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