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掠过了一丝不快的阴影。“您真的能打破沙锅问到底啊,福尔摩斯先生。”“可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啊!”斯滕戴尔博士定了定神,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不妨告诉您吧!”他说:“是牧师朗德黑先生发电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他在电报里希望我能火速赶回来。”“谢谢你!”福尔摩斯缓缓说:“这样回答您之前的问题吧,到目前为止,我对这个案子的思路还不是特别明确,可我认为要做出一些结论还是很希望的,只不过,要得到更多有关的证据,则可能还需要等一段时间了。”“如果说您已经有了比较具体的怀疑对象了,那么我想您应该不会刻意想对我隐瞒吧?”“不,这一点比较难说。”“这样看来我是浪费了我的时间了,那就此告辞啦!”这位闻名遐迩的博士走出我们住宅的时候似乎大为扫兴不悦。就在这位侠士出门5分钟后,福尔摩斯开始对他进行跟踪。一直到晚上,才见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住处,一脸的憔悴面容,显然,案子并没有太大的进展。他顺手看了眼桌上一封发给他的电报,之后就丢进了壁炉里。华生,我从牧师那里知道那个探险家,是在普利茅斯的一家旅馆里收到电报的。我拍了封电报过去核实,利昂·斯滕戴尔博士说的确实属实,他昨晚是在那个旅馆过夜的,他的一部分行李已经送上船准备运往非洲了,现在酒店里还有他的一些行李。也就是说,他确实是特地赶来了解情况的。华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我觉得这件事情貌似应该和这位博士有着一些利害关系吧!”“没错,利害关系。现在我们还有一条线索没有掌握,一旦我们确实了这条线索,这可能直接引导着我们去解开这个一团乱麻的迷惑了。振作起来吧,华生!一旦我们得到了全部的资料,那些阻碍我们的事情就可以远远抛开了!”福尔摩斯指的这些资料全部收集齐需要多久?这些将为我们的调查打开怎样的一条崭新的路,这条路又将充满着多么的艰难险阻或者奇特的冒险?所有的这些,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去考虑。早晨,我正在窗前剃胡子,忽然听见远处有马车驶来的声音。我朝着马车驶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它就停在我们的门口。我们的牧师朋友跳下马车向花园小径奔来,福尔摩斯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于是我们一起朝他迎了上去。牧师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只能喘着粗气不停叙述着一些无关的悲惨故事。“我们被魔鬼缠住了,我们整个的教区都被这魔鬼缠住了。”他叫喊着:“一定是撒旦使了魔咒,我们都逃不出他的魔爪了!福尔摩斯先生,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们啊!”他激动地说着,手舞足蹈,样子有些滑稽可笑,最后他好不容易的说出了这个恐怖的消息。“莫蒂默·特雷根尼斯先生昨天晚上也死去了,而且死时的状态也和那三个人一样,是惊恐致死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天哪!”福尔摩斯顿时站立起来,看得出来,他吃了一惊。“你的马车现在就能把我们两个带去现场吗?”“当然。”“华生,我们来不及吃早饭了,现在就跟朗德黑先生去现场看一看,快,趁现场还没有被破坏,我们赶紧上路!”死去的这位房客租用了牧师住宅的两个房间,上下各一间,都在一个角落里。上面的是一间卧室,下面的是一间大的起居室。从两个房间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一片打棒球的大草地,草地一直延伸到窗前。由于我们比医生和警察都来得早,所以现场还完好无损,没有被人动过。现在是多雾的三月,如果让我描绘这个景象的话,我想现场留给我的印象,我此生都无法把它从我的脑海中抹去。房间里有着异常恐怖而阴沉的气氛,屋子里闷热极了,还好,先进屋的仆人推开了窗子,给屋子稍微的透了一点儿气,否则的话,真是会令人窒息的。可能是因为桌子的正中间,正在点着一盏冒烟的灯的缘故吧,所以屋子特别的闷热。死去的那位房客就在桌边上,仰靠在椅子上,那张又瘦又黑的脸就朝着窗口的方向,眼镜在前额上挂着,稀疏的胡子也一根根竖立着,他的整张脸已经因为惊恐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了,这状态和他死去的妹妹一模一样。他四肢痉挛,手指也紧紧的扭曲着,看得出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死者的衣着虽然是完整的,但从某些迹象中,还是可以发现他是在慌乱中匆忙穿上衣服的。我们推测,他应该是之前上过床了,然后在凌晨的时候惨遭不幸。从福尔摩斯走进那间生死攸关的惨案现场那一瞬间的表情上来看,你就可以看得到这个外表冷静严峻的人的内心是如此激烈地起伏着。他一下子变得紧张而警惕起来,眼睛发出炯炯有神的光芒,板着脸,过分激动的四肢在颤抖着。他在房间里四处巡视着,一会儿走到外面的草地上,一会儿又趴在窗子上不停张望,一会儿又在楼上的卧室里寻觅着,样子就像一直猎狗一样谨慎。他在卧室里环顾了一圈,然后迅速地将头伸出窗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让他兴奋不已,他的整个身体几乎就要探出窗外了,还不停地大声呼喊着。接着,他冲到楼下,从楼下开着的窗口钻了出去,躺在地上,将整张脸都贴在草地上,然后又站了起来,再一次走进屋里。那种精力旺盛的样子,就像猎人寻到猎物的踪迹一般。桌上一盏再普通不过的灯,他都惊喜地做了测量,认真检查灯的细节。他用放大镜,将改在烟囱顶上的云母挡板仔细地搜索了一遍,还把附着在烟囱顶外壳上的灰尘都一点点小心的刮了下来并装进了一个信封口袋里,仔细地夹在了他的笔记本中。最后警察和牧师一起来了,他招呼牧师,我们三人一起走出了屋子来到外面的草地上。“很高兴的是,我的调查还是有点儿结果的。”他说道:“但是我不能和警官先生们讨论这件事情,牧师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希望您可以帮我跟警察人员们暗示一下,让他们注意卧室的窗子和起居室的灯。要知道,那间卧室的窗子对我们启发很大,同样,起居室的灯也是一样。如果把这两者联系起来的话,我们几乎是可以得到一些结论的了。如果警方愿意了解更多的情况,我将愿意在我的住处和他们详细谈论。现在,华生,我想我们需要去其他地方看看。”然而我们在随后的两天里都没有从警方那里获得任何的消息,可能是他们对私人侦探插手此事感到不悦,又或者他们有自己调查的途径并正在进行中。在这段时间里,福尔摩斯一直呆在我们的别墅里抽烟、空想。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独自去外面的村子里散步,一去就是几个钟头,回来后,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曾经我们一起做过一个实验,这使我对他的调查结果看出了一些眉目。他买了一盏灯,就和惨案现场他研究过的那盏一模一样。他在灯里装满了牧师住宅处所用的那种油,并且仔细的记录下灯油燃尽时所用的时间。他还做了另一个实验,这个实验简直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让我永生不忘。“华生,你是否还记得?”一天下午他突然对我说:“我们解除了很多差别各异的见闻,在所有这些看上去都不同的事情中,有一件事却是相同的,这一点关系到的首先就是作案者进入房间所感到的那种气氛。还记得莫蒂默·特雷根尼斯所描述过的他在最后一次去他哥哥家里所遭遇的情况吗?他说医生一走进屋里,就倒在了椅子上了,你还记得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记得女管家波特太太也对我们说过,她走进那屋里后也昏倒了,后来她打开了窗户给屋子透了透气。现在轮到莫蒂默·特雷根尼斯之死了,在我们走进那个屋子的时候,我们也感到小屋闷得透不过气来,要不是仆人及时开了窗户,我想我们都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对吧?我知道,那个仆人在事情发生的前天晚上感到有些不舒服,所以上去睡觉了。不得不承认华生,两处作案的地点都有毒气在燃烧,一处是炉火,一处是灯火。烧炉子当然是需要的,但是为什么要点灯呢?比较一下耗油量就知道了,已经是大白天了,可是灯还点着。大白天点着的灯,屋子里布满了闷人的气体,还有那些有的死亡有的发疯的人们,比较一下,这下还不够清楚吗?”“看来有点儿道理。”嗯,至少我们可以把这点看做一种有用的假设,然后我们来做一个假设,两个案件中都烧着某种东西,这种东西会放出一种气体,而这种气体恰恰就是有奇特的致命作用的。先看,第一个案子中,在特雷根尼斯家里,这种东西应该是被放在炉子里的。窗户紧闭着,这样炉火就自然的使烟雾扩散到了烟囱,所以中毒的情况就不如第二个案件这么严重,所以三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致命。但在第二个案件里,烟雾是无处可散的,所以,毫无疑问的造成了死亡。从两个案件中被害者状况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是由于燃烧释放出有毒气体而导致的。我的脑海中迅速地对这些事情做了一番推断,之后,就在特雷根尼斯房间里四处搜寻,我想找到这种东西燃烧后,有没有残留下的东西。最明显的地方就应该是油灯的云母罩或者是防烟罩了,果不出我所料,我在这些东西上面都找到了一种褐色的粉末,你当时也看到我将它们搜集了一半放进信封里了。“那为什么要只取一半呢,福尔摩斯?”“亲爱的华生,我可不能妨碍到官方警察办案啊!我把我发现得到的全部物证都留给了他们。毒药其实还留在云母罩子上,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明辨之能,就一定能发现得到的。华生,我们现在来点上灯吧,不过得开着窗子,否则我们这两个有价值的公民也要无辜丧生了。现在你靠近灯,坐着,我想以我所了解的亲爱的华生,应该不会像个太聪明的人那样不愿参与这个实验的吧?我把这把椅子放在你对面,我们俩现在就面对面的坐着靠近这盏灯,目前我们俩离这盏灯的距离是一样的。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就坚持把这个实验做完好吗?好,现在我要从信封里取出药粉点上灯了,就这样,华生,我们开始实验吧,看看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果然,就在我刚坐下没多久就出了事,一浓重的麝香味就扑面而来,神秘却令人恶心。气味刚扑过来,我的脑袋和思想就不受控制了。眼前是一片浓重的黑烟,只是意识还很清醒,这种迷糊了视线,惊颤了理智的黑烟中藏着世界上所有最可怕最诡异的妖异怪物,朦胧的鬼怪在漆黑的烟雾中飘蹿,所有的邪物都预示着似有什么恐惧将要袭来,我被这种阴冷邪毒所笼罩。我只觉得头发耸立,眼球暴胀,嘴巴张着,舌头僵硬得没了知觉,脑海中混乱翻滚,像有什么粉碎了一般。我大声疾呼,可听到的仿佛只是喑哑的嘶吼,那么遥远。我终于意识到了必须逃离。我抬眼看到了一张在经历惊吓后煞白、僵直而呆愣的脸,这好比死人模样的脸就是福尔摩斯的。正是他的这张慌张的脸,霎时间给了我莫大勇气,意识一下子清晰了起来。甩开椅子,冲过去抱着他东倒西歪的撞出了房门。片刻后,我们便倒在了屋外的草地上,仿佛阳光穿过炼狱般的滚滚黑云,思想与冷静又还回我们身上。我们坐起来,抹了一把被冷汗打湿的额头,对视之后,静静的看着这场灾难后的遗迹。“说句由衷的话,华生!我在感激你的同时,也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他用依旧带着颤音的声音对我说:“比起实验的糟糕,这样对待我的好朋友就更是我的不是了,真的对不起啊!”“你知道嘛,我可以帮到你,我感到非常自豪,简直是一种荣耀。”我语气激动地的答道,因为我对福尔摩斯的内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了解透彻。“亲爱的华生,可能在我们打算做这可怕的实验之前,就已经有诚实的人发现咱们真的疯了。”他马上恢复了那种半开玩笑半戏谑的表情,这是他对身边人们的常态,说:“我坦白,我根本没有想过效果会如此明显突然。”他冲进屋里,又提着那盏还在燃烧的灯奔出来,手臂努力的伸直尽量把灯拿远一些,然后便把灯抛进了荆棘丛。“屋里的空气一定得换掉,华生,你应该不再怀疑这几起悲剧的产生了吧!”“那是当然。”“可是,原因依旧不明,咱们一起到那个凉亭里去探讨一下吧,好像这个破玩意还是卡在我的喉咙里。我们已经确认,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莫蒂默·特雷根尼斯。尽管作为第二悲剧的受害人,他也是第一悲剧的凶手。还有,我们要记着,他家中有过纠纷,尽管也相安无事了。但是到底争吵到什么样,又到底真的恢复了没有,咱们都不可能知道了。每每想到莫蒂默·特雷根尼斯那张面似狐狸般狡诈的脸,以及眼睛后那如老鼠般阴冷的小眼睛,我就不会把他当做老实人,他也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还有,你还有印象嘛,就是因为他说了花园里有动静之类的话才会把咱们的注意力转移,从而错过了悲剧的真正原因,他是有意让咱们误入歧途。最后就是,除了他还能有什么人可以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把药粉扔进炉火里?他刚走就有事情发生了,这时要是有别人进来,里面的人一定会从桌子边上站起。此外,在这样宁谧的康沃尔,没有人会在10点钟之后还出去做客。所以,我们已经能肯定莫蒂默·特雷根尼斯就是嫌疑犯”。“可是现在他自己已经死了啊!难道他自己的死是自杀吗?”“华生,如果从表面看来,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的。一个人在害死了自己的家人之后,可能会因为悔恨而走出自我毁灭的一步。然而,我们还是有确凿的理由来驳斥这一假设的。因为在英格兰,我们还有一个了解全部状况的人啊!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想,今天下午我们就应该能听到他对我们亲口诉说了。啊!他竟然提前到了”。就在这时,我听到花园里门咔嗒一声响,那位高大魁梧的探险家的身影立刻就出现在我们住宅的小路上。福尔摩斯站在略高一点地方向他挥手说道:“请到这边来,利昂·斯滕戴尔博士,由于我们刚在这个房间里做了个实验,所以目前这个房间并不适宜接待客人。”他听到声音有些吃惊,很快就转身向我们所在的凉亭走来。“福尔摩斯先生,是你请我过来的,我是在一个钟头之前收到了你的信,尽管我真的不知道我此次应邀而来能帮助你一些什么。”“我想,在我们分手之前,我们应该可以澄清一些事情了。”福尔摩斯说。“您今天愿意大驾光临,我非常感激。在室外接待您有些不周,还望您谅解!我和我的朋友华生即将为这个名为《科尼什的恐怖》的文章添加新的篇章,此时我们需要一些新鲜空气。既然我们即将讨论的事情是与您密切相关的,我想我们还是最好在一个没有人会偷听到的地方详谈为好。”我们的探险家从嘴里取出雪茄,铁青着脸看着福尔摩斯。“你的话我不太明白,福尔摩斯先生。”他说:“您要谈的事情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福尔摩斯回答说:“莫蒂默·特雷根尼斯的死。”我真希望我此时是全副武装着的,因为福尔摩斯话音刚落,一瞬间,斯滕戴尔那张面目可怖的脸立刻变得通红。他瞪着两只眼睛,额头由于过于激动,暴露的青筋都一根根鼓了起来。他紧紧握着拳头冲向我的伙伴。可是接下来,他又竭力稳住自己以便让自己保持一种冷酷的呆板而平静状态,可是这个样子看上去要比他火冒三丈还要恐怖得多。“我长期与野兽为伴,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法律,因为我自己就是法律。”他说:“所以,我希望,福尔摩斯先生,你能明白这一点,因为我并不想加害于你。”“我也不想加害于你,斯滕戴尔博士。现在的状况是,尽管我知道了一切,但我还是请你来了,而不是警察。”福尔摩斯平静地说。斯滕戴尔博士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他有些畏缩了,这在他毕生的冒险生涯中或许还是头一遭吧!福尔摩斯的那种镇定自若的神态显示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这力量使得我们的探险家瞠目结舌,焦躁地紧握双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终于开口问道:“如果你想恐吓我的话,福尔摩斯先生,那你可找错对象了,不要再拐弯抹角啦!快点儿直说吧!”“我只是来告诉你。”福尔摩斯说:“之所以来告诉你,是因为我希望能用我的坦诚,换来你的坦率,至于我下一步要做什么,这完全是取决于你的合作态度,博士。”“我的坦率?”“是的,先生。”“我需要坦率一些什么?”“你要对你杀害莫蒂默·特雷根尼斯的控告,做一些辩护吗?”斯滕戴尔用手绢擦了擦前额。“老实说,你在逼我。”他无奈地争辩道:“你所取得的这些成就靠的就是这种虚张声势的力量吗?”“虚张声势的人是你啊!”福尔摩斯正色地说:“列昂·斯特蒙尔博士,是你,而不是我。我可以把我的证据说几件给你听听,这样会让你心服口服一些。关于你从普利茅斯回来,你把自己大部分的财务已经运到了非洲,我只想告诉您,这一点首先使我了解到的是,你本人于这件案子有重要牵连。”“我是回来……”“你已经跟我交代过你回来的理由了,只是我觉得这个理由是不足以令人信服的。先不说这个,你来问我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我没有给你答复,接着你就去找了牧师,你在牧师家门口待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回到了你的住所。”“你怎么会知道的?”“因为那天我跟踪了你。”“可是我没有发现任何人啊!”“既然我是在跟踪你,当然就不会让你看见啦!你在你的屋里整夜的都坐立不安,你给自己拟定了一些计划,准备在第二天清晨执行。第二天天刚亮,你就走出了房门,在你的门边堆放有一堆淡红色的小石子,你拿了一些揣进口袋里。”听到这里,探险家愣住了,措手不及地望着福尔摩斯。“你住的那个地方离牧师的家大概有1.6公里,在你迅速走完这段路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你穿的是你现在脚上的这双起棱的网球鞋。你穿过了牧师住处的花园和旁边的篱笆,出现在特雷根尼斯住所窗子的下面。当时天已经大亮了,可是屋里还是很安静,你从口袋里取出小石子扔向了窗子。”这时,探险家猛然地站了起来。“你做的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就像魔鬼的行为一样!”他厉声地向博士质问道。对于这番赞扬,福尔摩斯只是浅浅一笑,之后继续说道:“在特雷根尼斯还没有来到窗前的时候,你扔了两把或者是三把石子吧,你想惊动他下楼。他便急匆匆地穿上了衣服,下楼到起居室里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从窗子进屋的,你们两个相见的时间很短,然后你就走回了外面的草地上,你站了一会儿,抽了一根雪茄,等待里面的动静。最后当你确定特雷根尼斯已经死了,你就从来的路回去了。现在,斯滕戴尔博士,您能够解释一下您的这种行为吗?如果你说的是假话,那么我将不能保证这个案子会经我手处理了。”探险家,我们的客人,听到这番控告后,脸色吓得苍白。他双手蒙住脸,坐下来沉思了许久。突然的一阵冲动,他从胸前取出一张照片,将它扔到了我们面前那张粗糙的石桌上。“我的动机就是这个。”他说。这是一张半身人像,照片里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福尔摩斯弯着身子看着这张相片。“是为了布伦达·特雷根尼斯?”他说。“对,就是为了她。”客人肯定地说:“多年以来我都一直深爱着她,她也爱我。这就是一直以来像我这个漂泊不定的人竟然在科尼什住了那么久的原因。这种隐居使我接近了这个世界上我最心爱的东西,可是我不能娶她,因为我有自己的妻子。我妻子在很多年前离开了我了,而这该死的英格兰法律,使得我不能和我妻子离婚。布伦达等了我很多年了,我也等了好多年了。现在,这就是我们彼此长久等待的结果。”一阵沉痛的哭泣使他的双肩不停地抖动,痛苦的男人此时用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竭力控制着悲伤的哭泣,接着他继续说道……“牧师知道我们的秘密,他可以告诉你,布伦达是一个天使。因此,当牧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立即赶了回来。当我得知我的心上人遭受如此悲剧之时,非洲以及行李对我来说又有何分量呢?接着我的行为,我想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了。”“说下去。”福尔摩斯说。斯滕戴尔博士接着从他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然后慢慢地摆在桌上。纸上写着“Radixpedisdiaboli”,下面有一个红色的标记盖章,表明此物有毒,他将这个纸包推给了我说:“我知道你是医生,先生。这种药剂你见过吗?”“魔鬼的脚!没有,听都没有听说过。”我根据上面的英文标签吃惊地读出声音。“这也不能怪你。”他说:“这只有一个标本,放在布达的实验室里的,整个欧洲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个标本了。在药典里还有毒品文献上都还没有记载这种东西。这种根,长得像一只脚,一般像人的脚,一般像羊的脚,一位研究药材的传教士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魔鬼的脚。在非洲西部,有些地区将这种药当做犯罪判决的毒药,严加保密。我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在乌班吉专区得到了这个标本。”说着他打开了纸包,露出一堆像鼻烟一般的黄褐色药粉。“还有吗,博士?”福尔摩斯严肃地问。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把真实的情况都告诉你了,你了解的已经足够多了。这件事情显然和我本人有着利害攸关的关系,我应该让你知道整个真相。我和特雷根尼斯一家的关系,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之所以和他们几个弟兄和睦相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妹妹。这个家曾经因为钱的事情起了一儿点冲突,后来莫蒂默就搬了出来远离了大家,不过,听说后来一家人又和好了。我接近他们,尽管我觉得他是一个阴险狡猾又诡计多端的家伙,但我从没和他发生过任何的正面冲突。就在两个礼拜之前,有一次他来到我的住处,我将一些在非洲弄到的古玩拿出来给他看,其中就有这种药剂,我还向他讲解了这种药剂的作用,就如同我之前告诉你们的一样。我还告诉他,在非洲的一些不幸的土人,当他们的首领要依法对他们判罪的时候,他们不是被吓疯就是被吓死。我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把这个从我这里取走的,因为我没有离开过房间。我猜想,他大概是在我打开橱柜转身的一刹那取走了药剂的吧!我还记得他一直不停的问我药效产生的时间和用量,我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会用我的药剂去加害我最心爱的女人!但这件事情过之后,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是在普利茅斯收到牧师的电报时,才猛然想起了这件事情的。这个杀人犯,他以为我已经出海了,估计他还在想,我一到非洲,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可是他不会想到我立即就赶了回来。我听到了事情的详细情况,马上就反应过来他是用了我的药剂,我本来以为您会给我某些解释的,可是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我坚信莫蒂默·特雷根尼斯就是凶手,他将家里人都弄成了疯子,这样他就可以一人独占财产了。他就这样害死了他的亲妹妹,我最心爱的女人布伦达,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凶手。我想过要诉诸法律手段解决这件事情,可是我的证据呢?我怎么能指望一个由乡民们组成的陪审团,来相信这样一个古怪离奇的事情呢?不管能不能,我都要报复!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福尔摩斯先生,在我漂泊探险的大半生,从来不觉得法律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有何意义可言,或许可以说,我自己有我自己的法律。我已经认定了他是必须要受到惩罚的人,所以,对我来说,我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报复他!我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其余的情况,我想,你本人已经提供得很完全了。你说的没错,我度过了一个着实忐忑不安的夜晚,一大早就出了门。我知道这个时间很难叫醒他的,于是我准备了一些小石子,想用他们砸窗户,使他惊醒。后来他下了楼,让我从起居室的窗户爬了进去,我那时候就当着他的面揭露了他的罪行。我对他说,我来找他,就是要替法官执行使命。这个无耻的家伙,听了我的话就倒在了椅子上,因为当时我正拿着手枪对着他,他吓得瘫倒了。接着,我点燃了灯,撒上了药粉,然后走出门,在外面的草地上站着,想着如果他吓出来要逃走,可没那么容易,我会给他一枪的。不到5分钟,他就死了,他就这样死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会同情他,因为我心爱的女人就是这样被他害死的,他理应受到报应。这就是我的故事了,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也深爱过一个女人,你也会为她做出这么疯狂的行为的。总之我现在听候你的处置,不管你要对我采取什么行动我都不会退缩,现在在整个英格兰的这块土地上,再也没有比我更不怕死的人了。博士讲完了,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们。福尔摩斯认真听着,沉默不语,他坐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他终于开口问道。“我本来想把自己的尸体埋在非洲中部的,我在那里的研究工作目前只进行了一半。”“那就去把剩下的一半也做完吧!”福尔摩斯说:“至少我是不愿意阻止你的。”斯滕戴尔博士挺了挺他魁梧的身子,严肃的对我们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谈话的凉亭。福尔摩斯缓缓地点上烟斗,把烟丝递给了我。“这是没有毒的烟,正好换换口味,也让人身心愉快一下。”他说:“华生,我想这个案件已经不需要我们去干预了吧!我们的调查和行动都是完全自主的,你一定同意我的做法吧?不会去告发什么的吧?”“当然喽!我才不会呢!”我回答说,他听后点点头。“华生,很可惜,我还从来没有恋爱过。不过,可以想象,如果一个我深爱的女子遭此毒手,我也可能会不理智地做出猎狮人的举动。谁知道呢?不说了,华生,有些情况很明显,我不想再给你添加额外复杂难解的思绪了。窗台上的小石子,是我研究调查的起点,这些石子,和牧师住宅的花园里的那些小石子显然不一样。后来,当我在猎狮人的住处转悠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这些石子的相似性。还有白天点着的灯以及留在那灯罩上的粉末,这些都是为案件提供明显线索的证据。哦,总之,亲爱的华生,现在我们可以完全将这个案子抛在脑后了,我们可以没有障碍的去研究迦勒底语的词根了,我相信这些词根,肯定可以从伟大的凯尔特方言的科尼什分支里去探索一番。”就这样,我们把这桩案子做为无法破解的悬案的结果,在之后的某一天告诉了牧师及其他人,或许人们也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没能破解命案,或许在我们自己心中,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