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巷中血迹斑斑,尸体横立,血肉模糊,满是残肢断臂,若是细瞧,可以发现其中竟无一具铁掌帮门人的尸体,全是那伙镖人所留尸身。
一穿着麻布粗衣的汉子满身血气,浑身伤痕累累,皮开肉绽,怀中抱着样形不同的各种染血兵刃,正弯腰捡尸。
王策见他身躯凛凛,胸膛横阔,虽不见相貌,但那双眼中却有寒光凌厉,腰间一口戒刀,更是杀气横秋,应该是那伙镖人之中的幸存者。
王策走了出去,轻咳一声,开口道,“这些人不久之前可都是你的手足同伴”。
麻衣汉子抬首向着巷口处的王策望去。他并未束发,前面发长齐眉,后面发长至颈,依稀可辨面前的少年,应该是昨夜那但身手不凡,出手果断的年轻剑客。
只是不想这人竟然是这么年轻。
他起身将怀中染血兵刃放下,带着些许豪迈笑道,“我虽然和他们同行一路,但大家都不过是寻口饭吃而已,此时我拿他们钱财,之后替他们埋身,谁也说不得什么。”
王策见此人颇为豪爽不羁,便抱拳说道,“在下王策。”
麻衣汉子双手在身上拭了拭,却不想浑身污血,也不怎么在意,同抱拳道,“燕武阳。”
二人报完姓名,王策便直言不讳的开口道,“铁掌帮是你雇主,我伤了谢凤,你此时见我,不动手吗?”
“我们一行人死伤殆尽,我一个人也没有脸去领这份镖钱,已经算是任务失败,杀了你也弥补不了什么。”燕武阳不知从何找到个布袋,将地上诸多兵刃装入背起,露齿笑道,“再说了,这谢凤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不爽已久,如果不是这笔镖钱的确多,我也就自己下手了。
而且,此时此刻,我也不一定就能胜得过你。”
燕武阳显然是平日里见多了谢凤的恶行,积怨已久,当下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当然了,我自己也不是好鸟,我九岁便提刀杀人,十二岁开始行走江湖,十五岁为了部刀谱加入六扇门,远赴大漠追捕要犯,却不小心杀了朝廷散官,只得亡命大漠,好不容易回了中原,才做了镖客,遇上了这桩暗中保护谢凤行走江湖的倒霉差事。”
燕武阳本就想着这一单不菲,铁掌帮又是威名在外,人手众多,自己怎么想来,也不过是去锦上添花而已,该是稳赚的一笔。
当时还道自己捡了个便宜,跟着这铁掌帮少主一路吃喝玩乐也就是了。
但没想这谢凤当真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这一路哪有一分行走江湖的样子。
燕武阳自己无法动手,心下还曾暗自想过,这小子迟早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是没想到这报应来的这么快。
王策见他说得恳切,不由有些意动,从怀中拿出一袋金银,财大气粗的说道,“铁掌帮付你多少,我便付你多少,这是定金,我再给你一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高明刀法,这事因我而起才让你没护好谢凤,失了差事,你便做我打手,陪我走一趟江湖,你看如何?”
“你就不怕我杀人劫财夺宝?”燕武阳有些好笑的说道,俗谓财不露白,行走江湖哪有像王策这样对着一个刚知道姓名之人便露白的人。
我此刻虽是一副伤体,但孰能保我不以诡计夺之?
他却是不知道王策此刻亦是如此想到。
行走江湖,哪有人初见便对着对方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的生平事迹?
王策一脸正色,说道,“不怕。”
“……”
燕武阳见面前的少年一副将自己吃定的模样,有些发愣,顿时感觉自己有些被小瞧,看着王策手中那袋银钱,他轻咳一声,说道,“可以,你既然不怕,那我没理由拒绝了。
等我把这些玩意拿去变卖,再去找铁掌帮返了定金,找些人手处理这些尸体,好让这些倒霉鬼们早日入土为安。”
说着,燕武阳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昨晚那娘们可真不是好人,还好大侠我福缘深厚,之前误吃过个什么灵芝,对大部分毒药都有所免疫…王公子,你认识她吗?”
王策听之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燕武阳也不多想,那妖女动辄便杀人,一看便是魔教中人。
而王策一看之下便是…富贵逼人,看着是如此的对眼。
燕武阳开口道,“那我当下便先去行事了,可能要些时间,不知王公子你何时动身?”
“就这几日,等你事成之后,到大顺斋来等我就好。”王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瓶伤药,与手中那袋银钱一同扔向了燕武阳,又说道,“这是给你的定金,还有给你的伤药,我可不想花钱请个累赘。”
燕武阳接过银袋和伤药,见那钱袋黑底,绣有云纹,做功讲究,便就值得几两银子,又用手掂了掂,足足有数十两,脸上瞬间便堆满了笑容,也不去看那瓶伤药,便说道,“多谢公子!”
燕武阳说罢,便与王策一同走出巷去,这条小巷王策已是走过三回,此次带着燕武阳,二人很快便走了出去。
随之燕武阳向王策抱拳告辞,风风火火的离去。
王策则出城向一处村落走去。
……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直到了午时,王策才寻到这处有着“三杯村”这奇怪名字的村落。
他一路上又寻问了几位村民,边走边停。
王策走着,遽然悬剑而停,看着面前的几间木屋,看着这处名字取的与村名一样古怪,却又气魄恢弘的“五岳义塾”,他由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