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登封,蜂子把陆文夫安排在一座寺庙里,就说去放蜂,一天早、中、晚过来五、六次,帮他吃饭,排便。等陆文夫能柱着拐棍能自由行走,便只在早晚来两次。这十几天,除了非不可的话,换药、吃饭之外,就像个哑巴。这一天,见陆文夫已经能出院走动,说了一句:“能走了,恢复得很好。记住,不要和这里的任何人说话。不要让人知道你是一个八路。”
陆文夫也只得应承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又过了八天,陆文夫已经可以不用扶拐杖行走了,他决定今天要跟在小伙的后面,看看他每天都干啥。他提前一天备足了干粮。
早上蜂子照例还是过来看看,见没有什么事,一分钟也不停,便出门而去。陆文夫一路尾随。
出庙门还不到十步,蜂子就发现他在跟自己。原因是蜂子随身带着一条狗,狗第一个见他跟着,就冲那小伙叫,小伙会意,回头发现他。
小伙也不多说话,扭头就走,陆文夫干脆就来了个一做二不休,在后面尾随而来。
走了不到半里路,就见山坡下的平地上摆开二排蜂箱。那狗离的老老的就不再往前走,蹲在树下。陆文夫跟了过去,说:“你好长时间没有给我吃蜂王浆了。什么是蜂王浆?”
蜂子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只管干活,每当打开一箱蜂,那蜂箱里密密麻麻多达几万只的小蜜蜂并没有表现出惊慌,都安静地,按部就班地工作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不因为打开了蜂箱就乱成一团。“蜂蜜很有纪律。我还想着你一开箱,都会飞出来呢,吓了一跳。”
“你小时候被蜜蜂‘咛’过吗?”蜂子说了一句闲话。
但这一句来之不易的闲话,陆文夫没有听清。还“嗯”了一声,那意思是没有听懂。
“你不时候被蜜蜂咬过吗?”又是一句难道的闲话,但换了一个字。陆文夫听懂了。
“咬过,咬过,那个村里的孩子没被咬过,不下十次。很疼很疼的。”
“你的伤刚刚有好的样子,正在关键的休养期,此时,如果你离蜂箱太近,会有蜂群攻击你,你一动,伤口就复发。”说完,还拿眼看着他。那意思分明就是一个字:滚。三个字:滚远点。
陆文夫很识趣,他回到了狗的位置上,那狗见他来到自己的地盘,还嫌弃他似的,又走到另一棵树下。
嘿!陆文夫有点想恼,但又找不到发脾气的理由。见那小伙不停地开箱,观察、在蜂脾上用小刀刮(划)着什么,一直忙到中午,有和尚送来饭,蜂子就来到狗卧在的树下,先喂狗,然后自己吃。陆文夫也想逗逗狗,就把自己的吃食往狗前丢,丢一块,狗不吃,换一种,再丢,狗还不吃。还想丢,小说说话了:“别丢了,没有我的话,它不会吃。丢也是白丢。”
“我就不信了,好,你让它吃,你让它吃?能得你不轻?”
蜂子不说话,那狗,静静地卧在他的脚前,一动不动。陆文夫对狗可比对牛要了解多了,那有狗不吃食物的,所谓的肉包子打狗,有去不回嘛。好,好,好,我明天就让你看看你的狗到底吃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又重复了一次昨天的一切。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一人一颗树,吃午饭。这陆文夫从衣兜里真的拿出一个肉包子,当着蜂子的面,丢在了狗的面前。狗嗅了一下,又趴卧在蜂子脚前。
小伙有些不高兴,那意思,陆文夫读出来了:昨晚,你找我要了一元钱,想来是干这事了!
嗨!陆文夫就像一个犯错了的小孩子一样实然有种无可名状的委曲。
”你干的好事!“庙门口一声大叫。一个大和尚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径直走到陆文夫面前,把纸包往地上一摔,四个包子滚了出来。
这一刻,真是叫难堪!
和尚也不说话,指着包子让他解释。回头对蜂子说:”让他搬出去,我这庙小,养不起这尊大神。我二两给他打扫一次房间,你看他,你看他,太过份了。搬出去,今天必须搬!“
蜂子点点头,对和尚说:”马上就搬,就让他住我的养蜂棚。嘿!这陆文夫心里那个后悔。灰溜溜地拾起包子,再把纸也拾起来,吹干净,包了起来,径直走到养蜂棚。
蜂子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陆文夫一回头,见小伙给狗一个示意,狗就叼起肉包子送到了小伙手中。嘿!陆文夫看傻了,更傻的是,蜂子把包子掰开,喂狗。边喂边说:“粒粒皆辛苦。”
陆文夫不用回庙里拿任何东西,他光光的来,一无所有。晚上,蜂子把他洗漱物品送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回庙休息去了。
陆文夫心中这个气,但又气又自责,不该这么干。又不是孩子,斗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