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就是悠然, 她拎着鞭子, 履行对柳琴每月一次的鞭打任务。我直抓住她的肩膀:“是段凯叫你这么做的?”
她点点头:“段公子说小姐受了那恶女的毒打,定要为你报仇才能解恨!”
我闷,这段凯啊, 你一片心意我早已知晓,可这方式, 也太极端了。
“鞭子就不要打了,我已经报过仇了。”
悠然惊奇的看着我:“小姐如何报的仇?那恶女还好好在牢里呆着呢。若是段公子看见小姐嘴上也留了疤, 一定会将这恶女也划上一道。”
我放下手臂, 看着悠然道:“你变了,悠然!”
悠然有点慌张的看着我。
“你以前跟着师兄的时候人很善良的,从不会去主动伤害别人, 这柳琴现在是被关在大牢里, 她无法反抗,只好任你打, 可是, 你这样私自用刑是不对的知道么?”
这个林中浩也真是昏了头了,不知道跟段凯有何交情,居然敢动私刑,要让皇帝知道,定要怪他。
悠然垂头不说话。
我又道:“算了, 不说这个,段凯在哪里,我想见他。”
悠然低道:“就在城北风街的一处宅子里。”
坐上马车, 我问悠然:“当时为何不告而别?”
悠然嗫嚅半晌说不出理由,只道:“对不住大人了。”
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可是你至少也该跟我们联系一下,突然走了,你知道我和师兄多担心你吗?”
悠然拧眉,满眼内疚。
“你是怎么找到段凯的?”
“段公子让我交信给大人时我就已觉得他不对劲,便叫一人看着他,送完信立刻回房,他已经走了,我追了好久,才在江边追到了他,那时…那时他已经晕了。”
我惊:“他如何会晕的?是腿伤的缘故?”
悠然摇头:“不是,他也中了一种毒,不过他有解药,要每日都服,连吃了十多日才好的。”
我忽然回想起那日黄大仙与他的谈话,“主子让你一日服三次”,这句话门道很多,若是腿伤,给点伤药也就罢了,定是中毒才需要内服药,可若是项语害他,为何又要给他解药呢?难道,割他毒他的另有其人?
一会儿功夫,车便听在一个巷子口,我与悠然下车步行,走了不多久,就见一黑色院门呈在眼前。
“就是这里?”
悠然点点头,眼睛不看我,盯着别处道:“小姐进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哎!别…”我还没喊出口,悠然就跑了。这丫头心眼还挺多。
轻轻敲门,半晌没动静,我伸手去推,门是虚掩着的,心中暗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躲在京城不说,连门都不关,谁能相信这里藏着个反贼,前的。
未把门全推开,我只推了一条闪人缝,就磨进去了,门一点声响也没发出,这样好,我喜欢给人惊喜。嘿嘿。
长方小院儿,对着大门三间屋子,院内堆着一堆圆木,院角一座貌似花坛的池子,里面一株花也没有,只有些冻剩下的荒草,院子倒扫的干净,悠然是个勤快人。
左右瞧了瞧,没见人影,难道在屋中,我蹑手蹑脚的溜过去,一间一间别在门边往里偷看,果然,在最南边的一间房里,看见一个坐在桌前的男人,他穿一件蓝袍,无花无纹,看起来布料相当普通,背对着我,正弓着身不知做些什么,但我一眼便能认出,那就是段凯!,
脚步一动,段凯道:“悠然你回来了?”他没回头,仍弯腰吭哧吭哧的似磨着什么东西。
他又道:“那柳琴可曾说些什么?”
我开了口:“她已经被你打成那样了还能说什么?”
段凯猛然回头,看着我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惊谔万分,嘴里喃喃道:“天歌……你回来了.”
我呵呵笑了:“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段凯瘦的好厉害,轮廓更深了,皮肤颜色竟也显得暗淡了许多,眸色仍是漆黑,只是那光彩再也不见。几月前后恍如判若两人,眼前的他,就像大病初愈。
见他这样,我忍不住心酸不已,个人私欲营造的一场阴谋到底害了多少人?
“你过的好么?”我上前几步
段凯仍在惊讶中,见我上前,他竟站起身,直直往后退去,手里还拎着一把磨了一半的斧头。我哀道:“段凯…..做什么要躲着我?你不把我当朋友!”
他的眼神刹时现出哀痛,张口半晌,却不能言。
我继续向前:“你说走就走,把我们这些朋友都置于何地,师兄每每谈起你都叹息不已,就怕你会出事,你倒好,以为自己做了错事,光知躲避,又怎知别人不会原谅你?”
段凯低下头,声音极低:“我……对不起你。”
我一步站到他身前:“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我认识你起,你就一直都对我很好,又几次救我,我不管你是凤凰山也好乌龟山也好的什么人,我没怪过你,只因你是我朋友!”
段凯抬起眼睛:“天歌……”
我叹口气:“不要觉得内疚,你没有做错什么,虽然你是被安插到师兄身边的,可是你从来没害过师兄不是么?到今天为止,师兄也从未说过你一句不好。”
段凯很激动,从他眼睛里重新焕发的光彩就能看的出,一句暖人心的话是多么重要,一个宽容理解的态度是多么重要,它们能让你收获一个真正的朋友。
我又笑了:“你居然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都不让我知道。”
段凯唇边终于绽开了笑容,一如从前每次听我说书说笑话看我画画时一样,那笑容动人而真诚,直让人觉得如阳光暖暖照在身上。我心知他不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只是觉得自己身份尴尬,不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罢了。
他笑着看我,忽然又不笑了:“天歌,你的嘴上….”
我摸摸嘴:“无事,一点小伤,会好的。”
段凯默然看我半晌,才道:“快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我摆手:“不用了,跟我回家吧。”
段凯一怔:“回…家?”
我挑眉:“怎么?你打算在这里躲一辈子了?”
“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你的身份无人知晓,皇帝至今还为你保留了元帅之职,我拼了命的寻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大事,西坎发兵了,师兄已赶去边关,此时正是你立功的机会,若是收了西坎,皇帝定不会再追究你的过往,反而会将你当做功臣,你才能真正清白的做人!”
段凯急道:“你是否已知项语他……”
我点点头:“一切事情我都已经知晓,项语此时也已去了西坎,他定是想借他三舅之手夺江山,不出几天,仗就要打起来了,你不能再犹豫了!”
段凯又低下头:“有一事,我要告诉你,我确也害过你一次。”
啊?他何时害过我?我怎么想不起来,我睁大了眼望他:“几时?”
“你第一次被绑上凤凰山,我有一夜前去救你,你可还记得?”
“嗯,记得。”
“那次其实是项语要我将你救出,却不带你下山,想从你嘴中套出燕匣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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