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除了看电视一句话都不说,照这样下去,非得把好好的一个人给毁了……丈母娘说了半天,何东阳最终听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城管大队是待不住了,要使胡亚生能像个正常人似的活着,只有换单位。
丈母娘说完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到了何东阳这儿,只等着说句话。可让何东阳说什么好呢?他在金州当常务副市长时,这个小舅子还没把他的脸丢尽?现在他离开金州了,还不让他省心。这会儿,明摆着一家人坐一起就是逼着何东阳给个准话。何东阳自然不能以沉默来应付,只好笑笑说:“亚生呢?怎么没回来?”
“谁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前些日子,晚上很晚才回来,回来就一股子酒气,唉……”丈母娘又把刚停了不到几分钟的话续上了。老丈人忙得赶紧给胡亚生打电话,可打了半天还是没人接听。何东阳心里直发毛,看看胡亚娟。以前老丈人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胡亚娟全权代理,跟何东阳谈。何东阳就因为这些事跟胡亚娟没少拌过嘴,后来胡亚娟学聪明了,有什么事让二位老人直接跟何东阳说,免得何东阳跟她过不去。何东阳心里清楚,她表面看是把自己置身事外,其实这一切还是胡亚娟设的局,让他往里跳。
看何东阳不吭声,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用期盼的目光等待着他开口。何东阳沉吟了片刻,看着丈母娘说:“这样吧,完了让亚生给我回个电话,我再想想办法!”
刚才,何东阳思维一直都在曾安民的死因上,一时没想起答应丈母娘的事,这会儿一看见不争气的小舅子,火又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何东阳质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工作,别人都能干,就你干不成?”
“不是,姐夫,你在金州的时候,他们把我当爷,你一走,我就成孙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队长总是每天找我的毛病,说我工作力度不强,对卖菜的像亲妈,对修鞋的像亲爹……”胡亚生话一说开了,神经一下子就松驰了,就再也不觉得面前的人是市长了。
胡亚生的这些话,让何东阳又气又好笑。官场其实就是一个磁场,超过了磁性限度,就失去作用了。要想让你的磁场无限延伸,唯一的就是增强你的磁性。何东阳的磁场现在已经发生了转移,对先前巴结他的那些人已经不起作用了。而在西州,这个磁场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当然谈不上延伸的问题,这得慢慢来。于是,何东阳口气平缓了许多,对胡亚生说:“好了,你先好好上班,我想想办法再说,有情况了我再给你回话。”何东阳说完又叫丁雨泽出来,“小丁,下午接待文化厅王厅长,你就不参加了,陪亚生外面吃个饭。”
胡亚生这才说:“姐夫,你先忙,不需要丁秘书陪我了,我这就回金州。家里一切很好,你放心好了。”
何东阳站起来,应了一声说:“那好,让小丁送送你吧。”
何东阳虽然嘴里应付着胡亚生,但是心里一直在琢磨着曾安民的死因,胡亚生走后,他坐下来点开《西州论坛》,想看看网民有什么反应。随意一翻,关于曾安民的帖子就冒了出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曾安民的死与前一段时间自杀的白嘉元有关,还有人说与西州黑社会有关,更有甚者说曾安民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何东阳点开了那篇题目为《是自杀,还是谋杀?》的帖子,只见上面写道:
凡官员自杀,定是因为屁股下面不干净而引发的,而曾副局长的死,却与一般官员自杀有着本质的不同,而是因为自己屁股下面太干净导致的。谁不知道西州的黑社会活动猖獗,其实西州公安局的某些领导,就是黑社会最坚强的保护伞。曾副局长就是想揭开这把伞,却没想到被人暗算了。死了也就罢了,却被冠之以通奸被捉,无奈跳楼。这个理由乍听起来也算合情理。仔细一想,曾副局长是谁?特警啊!刑侦专家!他想干下面那么个事儿,还会轻易让你抓,哈哈!西州市公安局又向西州人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下面跟贴说: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刘铁军就是西州黑社会的大哥。再后面的帖子就把矛头指向了公安局局长刘铁军,说西州所有的娱乐场所每年都要给刘铁军进贡,多则十万八万,少则一两万。还说刘铁军开了地下赌场,那生意真算是个火啊!省城的赌王都常常光顾。后面还有,说西州的美女都是刘铁军的小三,想睡谁睡谁,睡了也白睡。这些帖子,何东阳无法判断究竟是网民的臆造,还是确有其事。
后面又跳出一个帖子:大家可能不知道,在市公安局,曾一直是刘的死对头,刘铁军一直想把曾弄掉,可曾的业务精湛,声名响誉全省,再加之市领导的暗保,刘铁军无奈。但刘曾之斗,在西州市公安局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次,刘是下了血本,终于把他的眼中钉给除了。“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有朝一日,他上面那棵大树一倒,刘的末日也快到了!
……
何东阳越看越气愤,越看后面的心里越发紧。
这时,张筱燕敲门进来,问何东阳是不是该走了。何东阳没回答,眼睛从电脑屏幕移开,问:“曾颖的情况怎么样?”
“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她根本就不相信她父亲能干出那么肮脏的事来。她母亲经不住打击,住进了医院。不过,曾颖老重复一句话,说她父亲是被人谋害的。”张筱燕神情凝重地说,“曾安民这个人我以前接触过,很耿直很大度的一个人,连续多年全省公安系统大比武第一名。根据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也觉得他死得很奇怪。”
“如果刘铁军真如网上说的那样,高书记为什么不拿掉刘铁军呢?”何东阳看着张筱燕说。
“我想可能还是心里有个怕字吧。刘铁军专横跋扈,我曾在高书记那儿侧面说过,可他看起来有为难情绪,始终没表过态。当然,刘铁军这些年也吸了不少钱,听说省里为他说话的领导还不止纪长海一个人。你想,高书记能拿他怎么办?”张筱燕愤愤地说。
何东阳狠狠地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相信就没王法了。”说着起身,目光定定地望着张筱燕,“走,去宾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