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惰的女人总是会提起他。终于有一天,妻子在晚饭时和他吵起来,打翻了桌子,年幼的儿子高声哭泣,年迈的母亲默默流泪,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小半年没有挣过一分钱了。家里早就已经在花之前的积蓄了,而且到现在也已经所剩无几了。六子并不懒,他自己也这样认为,但他不想再去城里打工了,一是手还没好利索,二是薪水实在太微薄,六子总觉得自己一生不应该就这样过去。
然而尴尬的是他又找不到其他的营生,就这样一天天混了下来。为了躲避家里的口水与眼泪,六子总是每天早上早早的从家里出来,说是去打听工作。然后在村头或是村委会看人下棋聊天,直到人们都散去,他才慢慢踱着回家准备遭受家人的冷眼。
晚饭依旧很沉闷,但是妻子还是准备了饺子。这让六子感到一丝庆幸,他本以为即使是除夕夜,妻子还是会用白粥咸菜打发掉,以示不满。儿子很识相,匆匆吃完,说了句“看书去了”就早早下了桌。六子说了几句俏皮话,尝试着让气氛变得缓和,随即发现只是徒劳。
打破沉默的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六子疑惑地拿起电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会有电话打来,自从父亲去世就很少还有来拜年的电话了。招工的吗?这个时候也不太合适吧。
“喂?王树立吗?”王树立是六子的大名,声音并不陌生,却也想不起是谁的。
“对,我是。您哪位?”
“我,百里啊,六子。孙百里。”
六子愣了半秒钟,想起从小一起玩大的孙百里。两家之前是邻居,两人一起从泥里滚到大,初中毕业后六子去镇上上了高中,孙百里南下打工。高中毕业那年,孙百里父母在去县里的路上车祸身亡。在葬礼上,两人相见了最后一次,当时年轻的孙百里留着长发,脸上尽是沧桑。
两人聊了一些近来的事,孙百里那边很嘈杂,六子很费力的听,除了过年好这样的话,大概知道孙百里现在在山东的一个海港城市,最近在做捕捞之类的。
谈话的最后,孙百里邀请六子来山东找他,过一阵有一个出海钓鱿鱼的机会,一次可以挣两三万块。
六子很犹豫,虽说村里人都把他当作去过首都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自己也经常这样吹嘘。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除了到北京打过工,就根本没去过别的地方,更不用说出海了,而且这一去就是几个月。
“恩,出海是么?要四个月?”六子又重复了一遍孙百里的话,同时转向妻子,以求的到妻子的建议。而妻子只是默默地吃饭,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尽管现在六子十分后悔,为何当初不把妻子的沉默当作一种反对。当时的他,看到妻子漠然的反应后,还是拿着电话说了“好。”
“那你这两天就来找我吧,马上就要出海了。”
“好。”
六子沉默片刻后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