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一个绝对不会有错的真相。
蒂娜的脸,火烧一样,红得烫。
想起这么久以来,她和杰克对东方的轻视,怪责,和埋怨,她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在地上挖个洞,直接钻进去算了。
她微微转眸,在黑夜中寻找着杰克可能处在的方向。
良久,良久。
她转身掀开帐帘,走回帐篷里去。
帐篷里,鱼油特有的难闻臭气。冲鼻而来。蒂娜呛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捂了鼻子,又强迫自己放了下来。
她并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用来保养兵刃的鱼油。那种粘腻的臭气,从被油布包裹着的剑鞘里,从早已系紧的皮袋口里,微微散出来。其实她早已习惯。只是现在,在这样灵敏的感知之间,那气味却是强烈清晰到让她险些不能容忍。甚至连自己早已洗净地双手,都似乎依旧染满了脏污。
蒂娜突然很想去洗个澡。不是在木桶里,而是去那清澈的。流动的,干净的溪水之中,洗一个澡。让凉爽地夜风吹干她的头。然而,她只是走到帐篷中央。和衣躺在地铺上,闭了眼。静静地听那箫声。
她只是一名佣兵。明天,她依然需要早早起身。保护雇主,给自己挣一份属于自己的面包。有一些奢侈。有一些潇洒,她知道。永远也不会属于她。
她安静地躺着,双手交叠于胸,渐渐可以不再去感觉萦绕身周的,令人不快地气味。
敏感的人,总是能学会选择忽略。也许,这本就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箫声中,她想着东方,想着希雅,想着杰克。似乎更加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在渐渐袭来的困倦中忘却了。
今晚,应当好眠。
自从六天前希雅把杰克晚上叫出去之后,就每个晚上,必然把人叫走,练大半夜的剑术。
这种事,也就是第一晚地时候,可以找借口掩人而目,耽误那么久回来,肯定被一帮人上刑逼问。
杰克倒是死死挺住,什么也不说,被佣兵团的几个家伙架起来,脱了鞋子挠脚心,几乎没活活笑死。后来还是希雅知道杰克受罪,主动承认是她约了杰克出去练剑,而且以后每晚都要出去练剑。
佣兵团一群男人失魂落魄之余,又对杰克妒忌得要死。没有人相信那娇滴滴的希雅,一个明显只适合学习魔法的女人,会懂什么剑术。那对于半夜里希雅和杰克结伴溜出去,到底要做什么事,自是生出了无数种猜测。
越猜越荒唐,越猜越玄乎,一干单身男人看着杰克地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
而希雅既然把事说破了,倒是大大方方,每晚公开叫杰克跟他走。
可怜杰克每天都鼻青脸肿,惨兮兮地忍受了私底下的十八般酷刑,居然还有足够地勇气,挺起胸膛,照样晚晚跟着希雅走。
其实他根本不觉得那剑法有多好。他总是对蒂娜说,那种剑术出奇地古怪,招式,步法,力的方式,都是闻所未闻地,整个剑术格局,和大6数千年来,渐渐定型的若干种剑术,完全背道而驰。作为他这样一个从小修练剑术地人来说,很难相信那套剑法会有什么力量。
但即使如此,为了不让希雅失望,他还是顶着所有男同伴的压力,照样去练习。
可现在,蒂娜以己为例,再想到希雅那极为郑重要求对详细剑术保密地要求,她已经知道,杰克的剑术,也许比她这神奇的力量,更加了不起。
然而,今夜,杰克依然是不自知的。只是,这样的情况,很快就会改变,并且改变得比蒂娜想象得还要来得早。
东方一个人,在月下徐行。月光照在他身上,都有了些寂寥之意。
他穿过树林,穿过草丛,穿过荒凉的小径。闲逸飘然,悠然吹一曲萧韵。
他本来就喜欢晚上一个人,抛开整个红尘世界,这样悄然地走走看看,吹吹箫。
前几天跟着佣兵团,不想添什么乱子,就暂时规矩了几天。后来被伊芙触动,情不自禁,吹了一夜的箫。自那之后,他就象以前在山间时那样随心所欲,几乎晚晚都离开营地,只要兴致来了,就吹一阵箫。
他其实并不是刻意要帮蒂娜。自然,蒂娜的内力修习进入困境,他也早就一眼看出来了。
只是到了东方这个境界,一举手,一投足,都已暗含武学至道,何况是如此专心致志地吹箫。不知不觉帮着蒂娜冲破关口,真气流转融合,从此完全如臂使指,却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他心境沉浸在箫声里,箫韵如水一般,传往四面八方,虽不宏亮,却可以轻轻柔柔,传出极远。而他的感知也悄然融进天地,无声无息地感应着红尘中的一切变化。
远处的某些骚动传来时,他连眉角也没有多动一下,只是箫声竟从悠远柔和,一转为激昂奋起。
希雅和杰克离营地,很远很远。这是因为前几天总有那些多事的热心的佣兵团员们,偷偷试图跟踪他们。
虽然希雅每回都能成功现跟踪者,并迅甩掉,但为了减少麻烦,为了不让东方这套神奇的剑法被外人偷看到,每个晚上,她都和杰克越走越远。一直到了确定不会被营地里的人追上偷看的距离,才开始传剑练剑。
然而,正因为隔得太远,当那莫名其妙的敌人,凭空冒出来,大吼着扑过来时,他们无法指望营地给予任何援助,甚至这么大的吼叫声,都无法传到营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