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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六回尚师徒力攻金堤 崔弘昇大破秦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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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拒谏劳兵作祸基,穷奢极武向戎夷。

    兆人疲弊不堪命,天下嗷嗷新主资。

    话说秦叔宝拿下了山东,即刻点起兵马,围困金堤关。一连半月有余,伤亡三万,方才夺回。尚师徒闻报,大喜道:“日前皇上有旨,许我便宜之权,今日瓦岗寨贼军伤亡巨大,正是出兵的好机会。”即刻点兵一万,来到金堤关下。叔宝听说尚师徒来,吩咐列阵相迎。只见班中闪出程咬金应道:“秦元帅,你不必着急,这尚师徒也是个人,小弟愿去会他一会,看看他是什么来路。”秦琼闻言,说道:“也是了,你是五虎大将之一,也该做一次先锋。不过我听说那尚师徒多谋之士,须要小心在意。”咬金应声得令,即提斧上马,抵关讨战。早有大隋探马报人帅府:“启爷,西魏将在外讨战。”尚师徒闻报,亲身披挂,手执提炉枪,上了风雷豹,出关抵敌。一见是程咬金,便大喝一声,冷嘲热讽道:“你这混帐的呆人,怎么皇帝不做,倒把来让与别人,却又领兵出战,分明自来送死。”咬金道:“你家爷老子性子是这般的,不喜欢做皇帝,便不做了,与你什么相干?如今情愿做先锋,出阵交兵,好不躁皮,故此领兵取关。你若知事,快快下马投降,免得爷爷动手。”尚师徒闻言,喝道:“你这呆子,说这无气力的屁话!”咬金听说,呼呼大笑道:“我蒙主公新封为螭虎大将军,不是什么呆子。若说无气力,你来试试你爷爷的家伙看,便晓得了。”说罢,把八卦宣花斧一举,“啷当”一斧砍来。尚师徒把提炉枪一架。一来一往,有三斧头,尚师徒是个走技术的,力气却无程咬金那般力举大鼎,连忙把枪架住他斧头,就把这匹坐骑领上痒毛一扯,那马两耳一竖,“哄”的一声吼,口中吐出一道黑气来。那咬金的坐骑一跤就跌倒,四脚朝天,尿屁直流,把程咬金掀下马来。尚师徒喝一声:“与我拿下!”两下众兵把程咬金绑入关中去了。西魏败兵报进营来:“启帅爷,先锋程将军被尚师徒活捉进关去了。”叔宝闻报,大吃一惊,班中闪出猛虎大将军邱瑞道:“元帅放心,尚师徒乃是老夫的门生。他这枪法是老夫教的,一对竹节钢鞭也是老夫传授的。此去和他说明利害,想来他也不会负隅顽抗。”正是:

    只因取友无仁义,法授逢蒙羿必亡。

    正谈论间,忽报尚师徒讨战。邱瑞道:“他今日讨战,老夫即去叫他来。”说罢,即披挂上马,执鞭出营来到阵前。尚师徒一见,横枪在手,口称:“老师在上,门生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马上打拱了。”邱瑞道:“贤契少礼,老夫有一言相告。”尚师徒道:“不知老师有何言语,门生侧耳恭听。”邱瑞道:“当今皇帝无道,弑父篡位,鸩兄奸嫂,欺娘图妹,以致天下纷纷大乱。可怜生民涂炭,十几家反王改元称号,六十四处烟尘尽起,料来气数不久。贤契何不弃暗投明,同老夫为一殿之臣,岂不为妙,贤契请自熟思。”尚师徒闻言大怒,高叫一声:“差矣!自古道: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你这些言语不要对我说,只可对那贪财冒禄之人说。我尚师徒忠心赤胆,以报国为事,岂敢窃效鼠辈之行?劝你快快回去,唤那秦叔宝出来受死。我和你往常师生之谊,今日各为其主,只恐举手不容情,不要寻死,枉送性命。”邱瑞听罢,不觉怒发冲冠,举起鞭来,照头就打。尚师徒把枪架住,微微冷笑道:“老师不要动怒,还是回去罢。”邱瑞那里肯听,当的又是一鞭。尚师徒这一下真个发恼起来,举枪劈面来迎,两马相交,鞭枪并举,未及八九个回合,尚师徒把呼雷豹领上痒毛一拔,吼叫一声,口中放出一道黑烟,把邱瑞的坐骑跌翻在地。尚师徒道:“有道是报君以忠,容情便不是忠了。”举起提炉枪来,对中咽喉一枪,把个邱瑞刺死了。

    有那败兵看见,忙报进营来:“启帅爷,邱将军被尚师徒刺死了。”秦叔宝闻报大怒,带领大小将官一齐冲出营来。叔宝上前叫声:“尚师徒,本帅秦叔宝在此特来会你,只是先有一说奉告。”尚师徒道:“有何话说!快快说来。”叔宝道:“呔!尚师徒听好:本帅和你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比如交锋打仗,或者生擒活捉,或者枪挑剑剁,这便是个手段,死也甘心。你却倚了脚力的本事,弄他叫一声,那人就跌下马来,你就擒了,岂是正大光明人做的?如何称得好汉!”尚师徒接口道:“这也说得有理。我今日就不用宝骑之力,有本事生擒活捉你来。”叔宝道:“只是还有一说。有心是这样,索性单对与你比个手段。两下不许暗算,各将人马退远了,免生疑忌,才见高低。”尚师徒说道:“好反贼,你说得也有几分理。”各挥人马,一边退到关下,一边退到营前,两下遂举枪齐起。你来看:

    叔宝前刺虎头枪,师徒高举提炉枪。那个好似须垂白玉线,这个端的眼幌赤金灯。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这个手中铁枪舞狂风。好叔宝,三招两式大将死;尚师徒,梦断九霄只一枪。他两个,一个因有难遭磨折,一个因有家仇报私情,今要成功各显能。

    正战之间,叔宝把枪一架,叫声:“住着!”尚师徒道:“有本事放出来,何必叫住。”秦叔宝道:“我若没本事,不与你战了,却是你坐骑作怪,我终不放心。若你战我不过,又把脚力舞弄起来,可不受你的亏了?要见手段,大家下了马用短兵器步战,就放手擒捉你了。”尚师徒闻言,微微一笑道:“也罢,就与你步战。”叔宝就跳下黄骠马,把虎头金枪插在地上,把马拴在枪杆上,取出双锏立着。尚师徒也下了呼雷豹,将提炉枪插在地上,拴缚缰绳在杆上,取出两根鞭,出迎叔宝。两个交手步战。叔宝一头战,只管一步一步往左边退去,尚师徒只管一步一步逼过去。那壁厢谢映登瞧见了,忙令王伯当如此如此。王伯当便轻轻悄悄趋过前面,拔起提炉枪,跳上呼雷豹,带转缰绳,加一鞭飞跑回营来了。

    那里秦叔宝手里一头招架,究竟眼快,一眼瞟见了王伯当,他就复败到落马所在,叫声:“尚师徒,我和你仍旧上马战罢。”拔了虎头枪,跳上黄骠马。尚师徒一看:“我的马、枪那里去了呢?”叔宝道:“想是我一个敝友牵回营中上料去了。”尚师徒道:“嘎!你这干人到底是强盗出身,还是这样贼手贼脚,怎么把我的宝驹、宝枪盗了去?”叔宝道:“你可放出程咬金过来还我,我便还你呼雷豹与提炉枪。”尚师徒见说,也是无奈,点头道:“也罢,就放程咬金还你,须要对阵交换。”叔宝道:“这个自然。”尚师徒遂分付军士进关,还了程咬金的盔甲斧马,送出关来。两边照应了,这边还了程咬金过来,我这里放了呼雷豹去,王伯当亲自拿了提炉枪,赔礼道歉,还了提炉枪。其时天色已晚,两边各自收军。当晚叔宝回营,分付王伯当连夜到城东旷野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王伯当得令,同几名军士,备了家伙,带了干粮,竟往城东一株大树底下,掘下一个大窟。王伯当钻身伏在下面,令军士用苇席遮盖了,上边放了一些浮土,然后众军士各自回营不表。

    次日天明,秦叔宝用过酒饭,也不带一个兵将,单人独马抵关讨战。尚师徒得报,即上呼雷豹出城来。两下也不多言,交手就战,将有三四个回合,叔宝半战半败,望东南而走。尚师徒催马紧紧追来,叔宝且战且走,忽叫一声:“尚将军,今日不曾与你说过,却是不要动那脚力才好!”尚师徒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不扯就是了,不必多心。”叔宝道:“口说无凭。我到底疑碍这匹马,还是下马战好。”尚师徒道:“我下了马,你好再偷。”叔宝道:“你说这样呆话,这里如此旷野去处,离营有七八多里路了,四下没有人影儿,那个走来偷你的?”尚师徒听说,忙抬眼望周围四下看了几遍,到底是大意了,便说:“也罢,就下马战便了。”二人下马,都将缰绳拴在树上,交手紧战,你来我挡,我去你架。叔宝又是一步步败将过去,尚师徒紧紧追逼,不肯放松。那王伯当在窟中轻轻顶起芦席,钻出窟来,将呼雷豹解了拴,即跳上身,加鞭走回营去了。

    秦叔宝看见了,兜转身叫声:“尚师徒,我和你仍上马战罢。”跳上黄骠,叫声:“来来。”尚师徒一看:“啊呀,我的宝马呢?”叔宝笑道:“得罪了。原是有个朋友牵了去了,我却告辞了。”说罢,摆开马,竟回营去。气得尚师徒三尸神直爆,七窍内生烟,两只眼乌珠挂出在外,那怕你叫破天也没干,只得忍气吞声,忿忿回关。

    这里叔宝回到营中,见了呼雷豹,心中大喜,分付牵到后槽,急急上料,一面摆酒庆贺。众将吃饭,只见程咬金坐在席上,呼吆喝六,大碗酒,大块肉吃个不住。齐国远看了,微微一笑。咬金道:“你笑什么?”齐国远道:“我笑你这马换来的,偏要装出许多虎势来。”程咬金听说,爆出两只乌珠,气得做声不得。少停席散,程咬金心里好生气恼:都是这亡祖宗的,累我受人取笑。走到后槽看看,只见众马都远远立着,不敢近他。那呼雷豹实是马中之王。咬金走过去,把那呼雷豹带住了,一把将痒毛一扯,它就嘶叫一声,众马即劈劈拍拍,一齐跌倒,尿屁直流。咬金摇摇头道:“啊唷唷,为什么这亡祖宗生这几根痒毛?真个厉害,岂不可恶!你看外边好月亮,我且牵它出去,放个辔头看。”那个管马军士忙止住道:“元帅分付,不许动。”咬金道:“放你娘的屁!我程爷爷喜欢,牵去骑骑有何妨碍?”一头说,一头牵。一牵牵出营来,跳上马背,往前就走,走一步扯一扯,那马一声吼叫。咬金把毛乱扯,那马乱吼,越扯越吼,扯得这马头摇尾摆,竟不住的叫嘶。程咬金大怒,益发将这宗痒毛尽行拔掉。那呼雷豹性发,颠跳起来,前蹄一起,后蹄一竖,掀翻程咬金在地,一辔头望隋军大营直跑。来到关前,守城军士认得是元帅坐骑,忙出关带进报知。尚师徒大喜,近身一看,却没有痒毛了,凭你扯它,只是不叫。尚师徒道:“虽然不叫,到底是宝骑。”分付军士好好上料将养。呼雷豹自此之后,直到秦叔宝倒铜旗时吼一声,扬州大战隋军时节吼一声,美良川大战尉迟恭吼一声,跨海征东时吼一声,这四声之后,永远不叫了。这些是后事,不表。

    再说程咬金当下被呼雷豹掀翻在地,醉景模糊,爬将起来,不见呼雷豹,竟自回营去睡了。次日天明,叔宝升帐,军士报禀此事,徐茂公大怒,喝令把程咬金绑去砍了。程咬金叫道:“呔!姓徐的,你是什么东西,就敢放屁?不怕爷爷打你么?要是叔宝说一句,实是要杀我,我也不来怪你。”叔宝道:“称四弟,到底徐茂公是老三,你怎么这样无礼?再说,这事情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不过说起来,呼雷豹也不是我们的,这是天意,大家不要说话。三弟,咬金固然有错,到底是我们兄弟,你这样,只是轻人重畜了。一匹瘟祖宗没了,就杀一员大将,而且是好朋友,亏你提得起手。”徐茂公闻言,垂首一想,说道:“你这匹夫,不知法度,暂寄下你这颗头颅,日后将功折罪。”咬金道:“秦二哥,你不要说,待有了功的时节,赎罪便了。”

    忽听军校报进:“启帅爷,外面尚师徒讨战。”秦叔宝即提枪上马出营。尚师徒一见,指骂道:“你这干贼党,两次盗我宝驹,却将它痒毛拔掉了,使它不叫。今日相逢,决难饶你。看家伙!”照头耍的一枪。叔宝连忙招架。这尚师徒发了恼,使开这提炉枪,犹如银龙闪烁,秦叔宝那里抵挡得住?忙隔开枪,回马望北而走。尚师徒大叫道:“反贼,你往那里走!”催开呼雷豹,紧紧追来。叔宝战一阵,败一阵,看看败至下午时分,到一个所在,前面一条大涧,水势甚险,却是几路山泉聚水流下,十分响亮。又有一条石桥,年远坍颓,只能仰在涧中,已走不过的了,望到上首,却有一根木桥。叔宝回头,见尚师徒走得近了,心里着了忙,即在这坍的冲头上,把马加上几鞭,要跳过涧去。不料这匹马战了一日,走得乏了,前蹄一纵,后蹄一低,腰肚一软,竟扑在涧中了。那水底下石桥坍在下面,又年远水冲,石头犹如快刀一般,其马跌在石上,连肚皮也破开了,此马焉能走得动的了?叔宝半身在水中,几乎跌倒。忙把手中这杆虎头枪向马前尽力一拄,却好插在石缝里,就趁着力在枪杆上一攀一纵,只听这“刮喇”一声响,人便纵过了岸,那条枪却别做了两段。这正是:

    撞死宝驹黄骡马,别断一杆虎头枪。

    当下叔宝连忙爬到岸上,尚师徒已从木桥上过来了,叔宝便取一对瓦面金装锏在手,准备迎敌。尚师徒见秦叔宝这般光景,欺他没了枪马,稳定拿他,便叫:“秦叔宝,你还不快快受死,今日本帅便不怕你飞上天去了。”说得迟,来得快,骤马迎风,耍的就是一枪。叔宝将身一闪,扑蹿在左边,顺手一锏,却照马腿上打来。尚师徒忙伸枪一架,拦开了锏,覆手一枪,叔宝又蹿在右边。这秦叔宝原本是马快出身,区区蹿纵之法乃是他的绝技。那尚师徒的枪法虽然高强,却一边在地下,一边在马上,不便施为,怎当得秦叔宝蹿来跳去,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东一锏,西一锏。那尚师徒恐防伤了坐骑,先要照管下步要紧,心中想道:“这样战法如何拿得他?必须同他步战,方可赢他。”遂甲下一看,料想此地他必无人在此,就取过双鞭在手,跳下马,把提炉枪往地一插,拴定缰绳,抡鞭直取叔宝。叔宝舞锏相迎,两下你一鞭,我一锏,斗了一回,叔宝手里招架,肚里算计,把身子陆续观折转去,背着呼雷豹的近边站定了战。尚师徒一心要捉破绽好擒他,那里防他别的。秦叔宝猛可的连发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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