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阵还得月余的话……其间变数也太多了。
我一边忖着这事的可能性,一边在后几日多出门了几趟。
一来是为了躲避韩风,二来是为了多了解一下这阴界的状况。我自睁眼以来,就一直未怎么得空好好探查一番,此刻丹药已经炼制了几炉,倒是闲了。
这阴界虽说大部分状况与人界的凡人地界相似,但并没有如凡人地界那般的阶级之说——也就是,并没有大门大派,更没有什么世家大族,甚至也没有皇帝老儿这种概念。
我在附近踱步几日,跟邻门几家搭上了话,大家倒一致都说阴兵便是他们的保护伞,只知道阴兵一类是每日巡逻、监督处刑之人,具体当我问到阴兵从何而来之时,他们却都一无所知。
我心中暗自揣摩着这其中的门道,却陡然听得路人提起了“韩风”二字。
我伸手就将刚刚谈论的路人拦下,虽然行为唐突了些,但我还是尽量让面容显得和蔼可亲一些,满脸笑颜如花:“……两位兄台,刚刚好像听闻两位提到了‘韩风’?可否麻烦为我介绍一下这人?前几日与他稍有纠葛,正愁没地方寻人呢……”【1】 【6】 【6】 【小】 【说】
两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甚至相视一眼,我赶紧又伸手拿了一小袋鬼石出来,双手捧着递到两人面前:“前两日洗浴之时,正好被这人瞅见。想着这女子清白不能白丢,所以想找找这人,不知两位大哥可否帮个忙?”
我连语气都换得更可怜一些,面上更是一副即将落泪的模样,自信可以骗过不少人了,可这两人居然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只是道:“姑娘说笑了,我们可未曾提及什么韩风。”之后,竟是转身走了。
我捧着鬼石就这么被晾在原地,稍有些不明白眼前这状况。
按理来说,这大道上白白送钱的,怎么也不该拒绝得如此干脆才对?我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当我如法炮制地询问了一家店铺老板之后,见着的竟也是相似的反应。
我眼瞅着这老板转身关门,居然一点儿想拿钱的意思都没有。
这人名……难不成有什么诅咒?
我心内失笑两分,忽而又转了正经:这人身份不简单啊……
也不知是听闻了什么风言风语,这韩风不出多时便站在了我的身边:“听说你找我?我还以为你故意躲着我呢,想不到竟然偷偷在此打听我的消息?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岂不是更好?”
我有些嫌弃地睨了他一眼,倒也没对他这反应有什么意外。他若是声名响亮,身份不俗,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知晓有人正当街打听他的消息。
我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我也觉得他来得太快了些。
若不是这一整条街都是他的人,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式可以来得这么快了。
“怎么这么快。”我也懒得跟他寒暄些什么,更不想遮掩,反正我怀疑他的身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可想带我去哪里?吃东西?玩乐?还是什么别的?”
韩风略有惊讶地扫了我一眼,眼中玩味更甚:“我原以为你要装上一装的,至少总该尴尬一阵,现在看来,你这脸皮倒是略厚。”
“……厚若城墙。”我一点儿也没谦虚,只是揣着袖子淡定前行。
“行,算你厉害。”他稍稍作了停顿,似乎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那我也便多劝你一句,少管别人的闲事,你才可能在这阴界平安度日。”
“反正都是死人了,有什么好平不平安的。”我嫌弃地睨他一眼,也不管他究竟是想说泉珵的闲事,还是小浩和何熙的闲事。
“你没瞧见么?这阴界的人,都是安分守己的。”他忽然略有些深意道。
“什么意思?”
“……不安分的,都已经没了。”他的声线陡然有些沉闷,听来更显得诡异。
“什么叫没了?不都该是转世投胎去了么?”我有些纳闷回头,可对上的却是他难得沉闷的眸子。
我心里猛地沉了沉。
前几日听说,街坊大婶已经在此界待了足足六十年。
当时我还有些惊异于这六十年的时光,竟也没有等来一次投胎的机会。现在我却霎时间有些明白了。
只怕这投胎之说,还需考量考量啊……
再眼看着韩风,面上已然重现了光彩,就仿佛刚刚略带煞气的言辞完全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他又回归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甚至还伸手招呼着我去看看新出锅的跟包子似的玩意。
我亦抿唇一笑,轻轻松了口气,坦然向着他走了过去。
……
后边几日,何熙和小浩那边没什么动静,反而是韩风某日神经兮兮地冲到了我面前,只说带我去看个东西。
我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倒也是饶有兴趣地跟了过去。
只是,我虽听说这阴界的妖兽并无心智,但我也从未知晓还真有妖兽作乱一事。
我仍旧不知道韩风的来头,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家伙跟阴兵很熟,甚至……很多阴兵竟还对他以礼相待。
我狐假虎威地站在他的身旁,眼看着这些阴兵朝他微微颔首,我心内倒是好笑:原以为这阴界也就是个没有阶级,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地方了,想不到这阴兵竟也是有所桎梏的。
而后,我便跟着韩风来到了这处莫名看上去有些诡异的河流边。
“这河水怎么黏腻得很?”我好奇地伸手捞了一点沾湿,却发觉这稍显黏腻的河水竟然微微有些银丝蕴含其中。
阴界并没有什么晴天一说,只是天上微微泛着光,我也就借着这光线看到了这稍稍反光的银丝。
“所以,你觉得的河水,应当是如何?”他竟然如此问我一句。我很快反应过来并且接话:“……这毕竟与我住的小屋旁的河水略有不同,所以我才有此一问,你这人还真是疑神疑鬼得很。”
他只是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身后碎步小跑跟上来的阴兵很快站成了一列一列,总共竟有三十多人。
我原先也未曾见过这么多阴兵同时出现,只怕这里将有大事发生。
也不知道是我的预感太准,还是这阴界本就不大太平,当我看着韩风的面色陡然发沉,便也就顺着他的目光朝银丝河上面看过去。
在这没有日头的地方,这银丝河竟然也显得波光粼粼……而后忽然一阵波涛汹涌,一阵大浪差点扑到了我的面上。
好在韩风早已有所准备,只是手中略微发黄的油纸伞那么一撑,也就正好给我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容身之所,护得我俩的衣衫未湿。
只是脚下……我有些郁闷地看着自己的布鞋,整个一个透心凉。
“你怎么光撑伞不逃跑呢?”我有些纳闷地问他,同时也有些无奈地拨开伞面看向银丝河。
但当我的手触及这泛黄油纸伞的时候,似乎觉得这伞跟活物一般,竟让我感受到了心跳。
奇怪。
这阴界,这尽是魂魄的地方,居然也有活物?还是一把伞?
我虽然心中不解,但我也很快反应过来,不闻不问,只是当作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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