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捋了一下修长胡须,指着石桌对面的位置道:“请坐。”
年轻人缓缓落座后,田老板便饶有兴致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名讳,又是要与田某谈些什么生意。”
年轻人含蓄一笑,道:“田......老板客气了,公子不敢当,小子姓宁,叫小仁,这次小子前来叨扰,主要是想跟您买块地。”
田老板有些疑惑,道:“宁公子看起来并不是我们这小地方的人氏,怎么会要来我们这里买块地?”
年轻人似乎有些尴尬,解释道:“说来惭愧,小子十数年前去往外地,近日才有时间重游故里,听闻田老板手里好地盘不少,这才前来打扰您。”
“原来是游子归乡,难怪。”田老板笑了笑,道:“那公子想买哪块?”
年轻人道:“田老板不妨先为小子说说都有那些不错的地盘。”
田老板点了点头,缓缓向年轻人介绍自己手里的地盘。
但那年轻人听过了大半,似乎都有些不太满意,田老板只好再说出几块不错的地。
“咦,新水村的那块似乎还可以。”年轻人沉吟道。
田老板见年轻人终于有中意的地盘,正想详细说明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年轻人歉意道:“哦,是田某一时糊涂了,那块地对田某来说还有用处,现在不能卖。”
年轻人皱了皱眉,疑惑道:“这块地怎么不能卖?”
田老板摇头苦笑,怎么你还真看上这块了,解释道:“这是我早年好友的地盘,实在不能卖。”
年轻人似乎认定这块地盘了,有些好奇的问道:“虽说是友人的地盘,但都到田老板手上了,怎么就不能卖?”
田老板叹了一口气,唉了一声,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块地是我已故友人的,他虽然不在了,但还得留给他的孩子。”
“那他的孩子现在在哪?”
年轻人眼神不动声色地变化了一下,黑袍之下拳头紧握,问道。
田老板却是摇了摇头,不再想说下去。
年轻人似乎被勾起兴趣,再三追问,又承诺就算这块地交易不成,也会买下其他地盘,田老板才松口解释。
“公子长时间没有回来,倒是不知道十二年前我们这里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田老板声音中有些无奈。
年轻人眼神冷厉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问道:“怎么说?难道是与你那位好友有关?”
田老板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我那好友不知怎么的,平白无故惹上官司,被那县令王大人给派人捉了去。”
“后来呢?”年轻人问道。
“后来?还能怎么,我那好友平白无故死在牢狱中,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再也没有回来?”田老板言语中似乎又些无奈。
年轻人黑袍之下身形颤抖,但却面色平淡,问道:“那他的妻儿在那?”
“都不在了。”田老板摇了摇头,似乎因为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说?”
田老板叹了一口气,道:“后来,他那只有十二三岁的儿子,得知父亲没了,要去讨个说法,被打了出来,差点也丢了性命。不久,又听闻是当年买卖田地的一个姓杨的,看上了他家的地盘,勾结那王大人,弄了个假案,将我那好友捉了进去,要逼他将田地低价卖出。
“但一块田地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命啊!他自然是不肯,那两人巧取豪夺之下,就想在牢狱之中将他屈打成招,哪曾想到一不小心就给他打死了!但那姓杨的,不仅勾结狗官,还纠集了一批地痞流氓,在这小地方也算横行霸道,谁也不敢得罪。”
年轻人似乎有些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那后面怎么样了?”
“唉。”田老板摇了摇头,道:“我那好友的儿子,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些道法,一冲动之下,冲入那姓杨的家中,不仅将他手下流氓打死打伤大半,还亲手拧下那姓杨的头,提着走到县衙,还要去找那狗官报杀父之仇。但那狗官是咱们大周朝的,有贴身修士保护,他儿子自然打不过,就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有个消息,通缉的悬赏文纸都还贴在县衙外。
“然后,我那好友的妻子,一来听说丈夫死讯,而来孩儿又下落不明,一时大病不起,没多久就走了。当时还是我将他们夫妻二人下葬,又将他家的地买下,如果又朝一日我那好友能够沉冤昭雪,他孩子回来了,就将那块地还给他。”
年轻人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追问这块地盘的事情了。
但,他知道田老板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当年的那个孩子当时并没有逃出多远,反而得知了母亲死讯,远远地看着那场葬礼,然后带着满腔仇恨离去了,十二年没有回来。
最后,他跟田老板订下了一块商铺,说几日后再将全款带来交货,便告辞离开。
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田老板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那个孩子“田叔田叔”地喊他一样。
但他没有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