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云妹妹真真是的,既是知道了你聒噪,如何还要烦你林姐姐?况她身子一向不好,禁不得你吵,若是恼了,可怎生是好?莫如过来蘅芜院里和我一同住下罢。”
湘云未曾反应过来,只笑着挥手说道:“多谢宝姐姐了,只我在潇湘馆住惯了的,怕是到了蘅芜院有些不方便,再者说,林姐姐便是这般一个懒怠的性子,我偏生要去闹一闹她。”
黛玉却是听出了宝钗的话外之音,便淡淡开口说道:“多谢宝姐姐关心了,黛玉身子虽说不好,可也没到那等地步,云妹妹爱和我住,也是我们姐妹两的缘分,我如何会恼了?再者说,姐姐妹妹的在一处,便是恼了,不过就是一时,过了只管丢开售便是了,谁还认真记着呢?”接着看着宝钗有些讪讪的笑容又说道:“不过,宝姐姐一向最最是个宽容大度的,自然是不会恼的。”
黛玉淡淡的话,将宝钗堵了个面色通红,手中的帕子也死死地绞着,却又不好当时发作,只得忍了这口气,只勉强笑道:“林丫头这最可是厉害,真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黛玉回宝钗话时候,便注意看着贾母王夫人的脸色。自己回江南是,父亲曾经告诉自己说当年元妃向皇上诬陷林海一事,贾母定然是知情的,说不定还是这位贾家的老祖宗亲自指使的。黛玉一只不愿意相信贾母会这般绝情,可是自己二次进京之后,贾家众人对自己的态度是越发的微妙了,若是怜悯自己幼年丧父,便不应该这般不冷不热的,这样的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贾家众人想在,皇上跟前博得一个美名,又怕被皇上牵连了。
黛玉见贾母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丝毫反应,仍然嘴角含笑地看着众人,全然不像父亲“在世”是对自己的回护。黛玉只低着头,也不再说话,可心中却是明白的。
那湘云最最是个闲不住的,到了贾府里只略歇了一歇,当日便缠着黛玉东走走西逛逛,直把黛玉累的浑身酸软才罢休。
晚间,湘云还缠着黛玉说话,直把紫鹃翠缕几个丫头弄得哭笑不得,答应了让她二人一处歇息,湘云才梳洗了和黛玉并排睡下。
“林姐姐,你这几个丫头果然都是好的,一心护着你,虽说丫头护着主子本就是应该的,可是这般没有什么心思的,真真是难得。”湘云看着紫鹃帮着黛玉将被角细细掖好了,将桌上的灯用一个纱罩罩上,将床上的纱帐放了下来;青韵还生怕黛玉晚间口渴,便又沏了一壶茶,放在屋门口小炉上的水盆中温着,看了看屋内在没有一点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又嘱咐了黛玉湘云二人晚间若是有什么,便开口唤人,方才出门去,将门轻轻掩上了。
“云妹妹这话可莫要被翠缕听见,否则这丫头只怕是要伤心了。”黛玉本来便是玩笑话,哪里知道湘云却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好姐姐,你不知道,你道是谁都像姐姐身边的丫头一般忠心为主子呢!如今我身边时时跟着这两个耳报神,若是错了一丁点,便是一顿排头。”湘云幼年父母皆丧,寄居在自己叔叔家,虽说叔叔婶婶在吃穿上并未曾亏待了湘云半点,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终究是隔了一层。
“好妹妹,你也莫要这样想,我素日里冷眼看来,你叔叔婶婶待你也算是不错的了,若说翠缕,她就算是耳神心意,那又怎样,她平日里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黛玉知道这寄人篱下的感受,见今日湘云将事情说开了,便也抛了顾虑,细细劝道。
湘云细细想了想,方才开口道:“林姐姐,你说的虽然在理,可是你并不知道,婶婶在家中便每日里将我拘在房中,让我做些针线。若是真心疼我,怎么会这般将我当做下人使唤?”湘云的眼眶又红了。父母双亡的孩子本就心思敏感些,史侯府家道中落,湘云的日子便没有贾家众女儿这般悠闲。
黛玉叹了一口气说道:“痴儿,你如今真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我曾恍惚听说如今史侯府早已不似之前风光万千,你婶婶让你做些针线活,不过是想着补贴着家用罢了。你且想想,你婶婶平日里可是也在做着针线活计?”
湘云此时方才隐隐有些明白,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可是宝姐姐说她在家中都是她自己想要做的,姨妈从不让她做这些。”
黛玉一怔,方才知道了湘云的不平来自于哪里。黛玉觉得有些无奈,想了想方开口说道:“好妹妹,你且想一想,宝姐姐家是皇商,最不缺的想必就是钱了罢,况且薛家人口简单,屈指算来,只有宝姐姐、薛大哥哥、香菱并姨妈四个人她家中那么些铺子,只养着这几个主子,加上几个仆人,真真是尽够了。可你们史侯府里人口繁多,必然要省着些才够开支。”黛玉并未说宝钗什么,可是心中却是对宝钗的行为嗤之以鼻。
湘云再一次沉默了。黛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她如何能不明白如今自己和叔叔婶婶闹成这般状况,可不就是宝姐姐的功劳?只是她也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宝钗无意的罢了。
“林姐姐,是我不懂事了,可是如今我和叔叔婶婶闹成这般模样,倒是让他们心都寒了,今后可要怎么办呢?”湘云越想越急,知道是自己的错,心里想着只怕叔叔婶婶是不会原谅她了。
“傻姑娘,如今你知错了便好,你叔叔婶婶一向是疼你的,你且在府里安心住下,等回了府中,好好向你叔叔婶婶道个不是,一来他们是长辈,二来这事情本就是你的不是,将事情说开了,你叔叔婶婶既然能不顾着外间的流言蜚语好生管教你,便看的出来是真心对你好的,不会与你这个小辈计较。”黛玉见湘云慌神了,有些好笑,湘云可从不曾为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湘云听了黛玉的话,只觉得心头便好似拨开了云雾,敞亮了许多,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又缠着黛玉说了许久的话。
两人正说着话,紫鹃青韵便推门进来笑道:“我的小祖宗,真真是有几箩筐的话呢,也不看看天色,这般晚了还不歇息,若是走了困便不好了,还是快些歇息罢。”
黛玉便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又让紫鹃沏了一盏茶过来喝了。
“两位姑娘快些睡罢,现在都快子时了。”青韵笑着上前,也沏了一盏茶服侍给湘云喝了,又服侍两人歇下,方才出门去了。
黛玉湘云唬了一跳,见天色真真是晚了,便才笑着睡了。这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早晨,天色刚刚微亮,众人均已起了,便听见那只鹦鹉彩华叫嚷。
“姑娘起床,姑娘起床。”
橙意快步走到屋外,低声骂道:“好你个扁毛畜生,若是吵醒了姑娘,非拔了你的毛不可!”
那鹦鹉哪里理会橙意,好似上瘾了,一叠声地叫道:“信来了,信来了,姑娘来拿信。”一面叫还一面上蹿下跳。
橙意被唬了一大跳,开口骂道:“这混账东西,如今潇湘馆中有外客在,若是让旁人听见了,看慕容公子饶得了你!”
那鹦鹉的声音戛然而止,橙意看时,只见彩华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淘气劲儿,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去背对着橙意。橙意只觉得好笑,这慕容公子的名头当真好用,每次一提起,这彩华便老实了。
这时候,橙意便听见门外宝玉的声音传来:“林妹妹,林妹妹可起身了?”转头便见宝玉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正朝着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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