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快二十岁,能看他顺眼?
简直笑话!
他少时还没有被抱进宫里养时,他的生身父亲不过是个郡王,他都恨不得父亲与世子大哥早死。
皇帝叫来暗卫,去打听那几个小喽啰的真实身份,他才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没准就是祁淮搞的鬼!
暗卫们去得快,消息也好打听,那几个小喽啰,确实是广延伯家的人!
听到这里,皇帝心凉了,祁淮便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做出这样刚好的局来。
只是他也不能轻易大惊小怪,此事还得观察,敢不服他的人,还不是都死了,又有何惧?
得知皇帝果然派人去调查那几个小喽啰,祁淮倒是一样沉静,他喝了口茶,对程渠道:“他此时正是疑神疑鬼时,过些日子,把上回静平郡主与人打架那事儿拿出来说道说道,给太子添添火。”
程渠嬉笑:“您放心,那几个人证我们都好好盯着呢,说来,这次还多亏那位小郎君,再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巧的事。”
提到祁知年,祁淮面上也浮出笑意。
程渠索性又道:“这位小郎君可真是个小福星,上回若不是陪他去逛灯市,我们又怎会遇到静平郡主?”
祁淮的笑意竟然还能更甚。
程渠心道:乖乖,这可真是不得了!
其实祁淮并非那种轻易被人吹捧之人,他清醒自知,却没想到夸起那位小郎君来,他倒是这么高兴!
仿佛怎么说都不为过。
与程渠说完事情,祁淮去找祁知年。
祁知年用过早膳,暂时没事干,朗月便问他要不要去看那头小鹿,也就是祁知年曾经遇见的小鹿。
祁知年当然乐意,他便跟着清风、朗月去看小鹿。
小鹿养在后山,春渐至,山顶的雪渐消融,地面上已经冒出不少绿色的小草茬。
小小的梅花鹿欢快地跑来跑去,看到祁知年,它竟然还认得,蹦蹦跳跳地跑到祁知年身前,祁知年蹲下来摸它的小角。
“它的伤也刚好不久,雪化了才敢让它出来呢。”清风说着,递给祁知年苜蓿草。
祁知年喂它吃草,它吃得津津有味。
朗月奇道:“它可从来不吃生人喂的食!”
祁知年笑着抚摸它:“兴许因为上次它受伤被我撞见。”
“恐怕是这个缘故!”
两个小道童看他玩了会儿,便走了,他们也有事情要做。
祁知年便陪着小鹿在梅林里跑来跑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全无心事地玩过,祁知年脸上的笑容再是天真不过,落在碎碎的阳光里,祁知年比漫山的春花还要明媚烂漫。
祁淮站在远处欣赏许久,都没有上前打扰。
明明是片梅林,此时却好似成了一小块桃花源,令人不舍打扰。
是祁知年又带着小鹿跑回来,自己看到祁淮。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被长辈看到这般玩闹不太好,眼睛却也亮晶晶的,他抓着一把紫苜蓿走到祁淮面前,笑得有点憨。
祁淮递了张帕子给他,祁知年自己用袖子擦擦汗,趁祁淮去看那头小鹿,又赶紧将帕子给藏进袖中,这个他也要私藏起来!
祁淮从祁知年手中也抽了几根苜蓿,喂给小鹿吃,口中闲闲道:“这些天,我恐怕要在山上养伤,用完午膳,我便派人送你回家。”
“……哦。”祁知年有点不舍,但他还有娘和范嬷嬷要照顾,他也知道不能总在这里的,便是祁淮不说,他自己也要提下山的。
只是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呢。
他希望祁淮能够快乐一些。
接着祁淮便道:“待我下山,我接你去温园住。”
“……”祁知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祁淮喂完手里的草,回身看祁知年,笑着说:“你与你的家人一起住在那里。”
祁知年回过神,立即摇头:“不,不行!我怎么能住在那里!”
确实,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与坏,那么大的一个园子,就这么送人住,当然奇怪,祁知年便是再天真,也不会答应。
祁淮理解他的拒绝。
而祁知年这样剔透的人,也绝不会知道祁淮的真正想法。
祁淮也希望能在祁知年面前当好人当得久一些,他温声道:“此事不急,你回去与你家人好好商议,若是你们住进去,我平常并不会去。我只是,希望我能立即见到你,在我想要见到你的每个时刻。”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比春光还要暖,直直地看着祁知年。
祁知年仰头呆呆看他,心都快酥了,心尖尖一直在颤抖。
原来祁淮真的这么需要他吗?!
他又想起皇帝与祁淮的那些话,以及自己的那些猜测,更加舍不得祁淮,只觉得祁淮真的太可怜了,这些年简直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而他却在国公府里享福。
他恨不得立即答应祁淮,现在就住进去,只要能让祁淮快乐,怎么都好!
好在山中还有点凉,他被山风吹得,没有完全冲昏头脑。
他与祁淮之间还有个那么大的关于身份的坎呢。
他不敢看祁淮满含期待的眼神,只能低头小声道:“我,我回去和我娘商议一下……”
“好。”祁淮说着,帮他捻去发间落下的树叶,“待我下山,你再给我答案,若你愿意去温园住,我给你请个先生到家里,往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读书写字,做各式花酿。”
这不就是他从前的生活吗?
他到底是何德何能?
祁知年心中感动非常,看着祁淮不觉问道:“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祁淮笑:“我的‘好’并不廉价。”
他又看祁知年,仿佛能看到心底最深处,一字一句:“我只对你好,而你,配得上我对你的好。”